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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外表上看安心與其他女孩沒有什么不同。
安心不丑,也不漂亮;不高,也不矮;不胖,倒也真沒有骨瘦如柴。
然而外表之下還有什么相同呢?那些活力四射的女孩,在父母懷裏撒嬌的公主們,從那個飛揚著雪花的夜晚開始,她就與她們完全不同了。
安心記的不是很清楚,那時候她是兩歲?三歲?其實沒人知道,包括她現在的年齡都是孤兒院的老師根據她那時的身量猜的。
她記得當時天很冷她一路發抖。有個穿著深藍色羽絨服的女人牽著她的手一路走,一直到一條小巷,身后的平房裏發出暈黃的光,夜很靜。那個女人將她留在燈光下,然后……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她甚至不確定那是不是她的母親,亦或者只是個不相干的人。
后來怎么去了江南,怎么進了孤兒院,又怎么被養父母收養,她只能記得零星的片段,怎么拼都拼不全了。
但她清楚地記得養父母的兒子安偉出生時一家人高興的樣子,她當時也傻乎乎的跟著高興,高興過后她就被再次丟棄,仍然是一條沒人的街道,仍然是一只松開了就不曾再抓緊的手。好笑的是她被公安局的警察送了回來,并警告養父母遺棄是犯法的。此后數年她輾轉在奶奶家,外公外婆家,甚至姑姑阿姨家度過。
她象一只孤獨的流浪貓,瑟縮在任何一個能夠暫且容得下她的角落裏,對每一個施舍她的人搖尾乞憐。哭過,委屈過,甚至想過淹死在江南潺潺流動的河水裏,慢慢的也都變得無所謂了。
一直到了十四歲,她終于找到了一家肯用她的小餐館,包吃包住每月還有五百工資,只念了幾年小學的安心并不想就此輟學,只有在學校裏才能偶爾讓她忘記,忘記自己的一切,只做個普通學生、普通孩子。幾番商討之下老板答應安心只在每晚五點之后回來做工,但同時每月五百的工資也變成了二百。
十六歲生日那天,難得的養母張秀麗主動聯系了她,話題只有一個,她到了法定年齡可以出去工作了,以后每月交一千塊養老費給她和安世明。安心甚至無法哭出來,再也沒有執著的勇氣,她告別了學校開始打工。
一轉眼六年,現在的她已經二十二歲,做過服務員、洗過盤子,做過話務員,最貧困的時候甚至撿過垃圾。
現在的她給一家五星級酒店做客房清掃員,工資比她從前做過的任何一份工作都高,而且有保險,只是一個月只有兩天休假,而其中一天安心要回去給養父母送生活費。從酒店出來,坐公交到最后一站,再走上半個小時就到了養父母低矮的平房。
高樓林立的市區與城市周邊的貧民窟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然而……哪怕能在貧民窟裏有一方立足之地對于安心而言也是如此奢侈。
“媽。”
推開黑鐵大門,安心看到何秀麗在門口洗衣服,高高的一摞臟衣服只用一小盆水洗,她小心翼翼的撒入一點點洗衣粉,那一點尚且不足以出泡沫。何秀麗土黃色的的臉上爬滿了皺紋和雀斑,頭發高高的綁在腦后,尖酸刻薄從面相上就能看出幾分。
“正好,媽媽算著你該回來了就把衣服都幫你泡上,快點洗吧。尤其這件校服,明天你弟弟還要穿。”何秀麗一甩手,將高高的一摞衣服甩給安心。
安心尷尬的笑笑,雖然每次回來都如此不過她還是有些別扭,總之何秀麗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壓榨她的機會,現在她每個月只回來一次已經好了很多,放下背包安心開始洗衣服。
“你弟弟念高中,正是動腦的時候,下次回來你多帶些核桃給他吧。還有他說同學們都有的那個東西,叫……”何秀麗想了一下,“叫電子字典的,他說查單詞可方便了,媽媽每天在家照顧你弟弟出不去,你下次也幫他買回來吧。要好點的,男孩子嘛,不能被同學看不起。”
安心放下手中臟衣服,擦了擦濕漉漉的手,從包裏拿出一沓錢,“媽,這個給你。”自從安心找到了現在這份工作,賺的稍多了點,何秀麗總是要安心給家裏買這買那,安心沒說過什么,自己省吃儉用也都滿足了她的各種要求。
安家窮,非常窮,何秀麗好吃懶做一輩子不曾出去工作,整個家裏都靠安世明低廉的工資養活著,安心其實并不反對給他們出養老費,畢竟那些爺爺奶奶姑姑阿姨也是因為他們的關系才肯收留她,養育之恩安心不會忘。
‘哐啷’,黑色的鐵門被大力踹開,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孩進來,身上的校服好像泥堆裏剛打了滾,左手提著書包右手抱著個籃球,一臉的不痛快,進了家門也不說話直接回了自己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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