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明用洞悉一切的姿態(tài)推過來半杯水,嫌棄道:“下回誰惹你了,你捏爆他去,別來折騰我的蛋。”
“咳咳……我不喜歡他了。”
“像貓不喜歡卡住它喉嚨的魚?記吃不記打的玩意兒!”
“不,昨天的陳樨已經(jīng)死了,今后我要成長為大寶石一戴,誰也不愛的女人!”
“你不配!你買不起!”
宋明明對陳樨打擊完畢,又抱著手笑:“寶石稀有,男人多得是。不喜歡換一個唄!以后新賬迭舊賬,誰還記得以前的陳芝麻爛谷子。我的寶石得自己留著,好的男孩子可以給你介紹一大把。放心,多年輕好看的都有!”
陳樨垂首沈吟,她認可了宋女士這番話的前半部分,后半段卻不敢茍同。
“換就換!別搞那么庸俗。什么年輕好看?我喜歡成熟多金有內(nèi)涵的!”
宋明明不打逛語,那天她放了話后,就把陳樨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陳樨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成了媽媽身后的那個小尾巴。她在實驗室待久了,幾乎忘了還有另一個繁花似錦的熱鬧世界。像宋明明這樣的知名人物,身處何地都不缺擁躉,只要她愿意,總有鮮花掌聲和眾人的註目。身體狀況好一些之后,她很自然地有了本地的交際圈。她帶著陳樨出入的場合經(jīng)過了自己的一番斟酌,盡可能不讓女兒覺得沈悶,也要讓恪守清正家風(fēng)的前夫無可指摘。
短短幾日,陳樨已在叔叔輩成功人士組的飯局、太太們的下午茶、讀書會和宋女士朋友家孩子的成年儀式上混了個臉熟。她顧不上與人看對眼,只發(fā)現(xiàn)隔行如隔山,那些個金融投資理念、抽象的外國文學(xué)和18歲年輕人的買鞋經(jīng)聽得她一楞一楞地。宋女士說不要緊,機會多得是。這不,緊接著又來了一個鋼琴家的私人聚會。
那位知名旅德鋼琴家的啟蒙老師是陳樨的外婆,和宋明明年少相識。因為這層淵源,他國內(nèi)巡演到此,聽說宋明明也在本地休養(yǎng),免不得要聚一聚。為了熱鬧,還邀請了不少兩人共同的朋友,大多是他們文藝圈子裏的人物。
陳樨是個音癡,她媽媽這一脈的文藝血統(tǒng)到她這裏基本傳承斷絕。她一聽說這聚會來了不少她外婆的徒子徒孫,登時想起了小時候被迫練琴的痛苦回憶。縱使宋女士使勁暗示她會有很多優(yōu)秀的青年才俊到場,她仍打了退堂鼓。
偏偏這天,衛(wèi)嘉這個倒霉催的竟然給她打電話了,他問她下午方不方便陪他到醫(yī)院拆線。
陳樨很想提醒衛(wèi)嘉——“小傷而已”!他是誰,他是馬背上摔下來,手肘脫臼了自己覆位的狠人。他小腿上有個蜈蚣樣的傷口,是他十幾歲時半夜尋找走丟的衛(wèi)樂,被草地裏藏著的鐵片劃傷,為了不讓生病的媽媽發(fā)現(xiàn),自己用消毒后的縫衣針把豁口縫上了。他能活到現(xiàn)在,區(qū)區(qū)五針拆線何必要人陪同?
宋女士常說窮寇莫追,陳樨也不廢話,她直接告訴衛(wèi)嘉,自己下午要陪媽媽參加一個聚會。
衛(wèi)嘉那邊沈默了許久,卻始終沒有掛電話。陳樨也不知道是抽什么風(fēng),一味地和他耗在沈默裏。
醫(yī)院一別后,他們沒聯(lián)系過。有時候陳樨希望衛(wèi)嘉鈍一點,傻一點,那她反而可以像包容孫見川那樣去理解他,凡事一笑了之。可衛(wèi)嘉心裏太有數(shù)了,那些她沒說透的話,她想要的結(jié)果,她的怨懟和不甘,他一清二楚。他甚至也不是個懦弱和不善言辭的人。不肯做的事,無非計較后果——他洞若觀火地審視他自己,也懷揣著冰冷的善意替她著想。此時的沈默多半也是因為他明知陳樨想聽的和他認為正確的話是完全不同的,前者他說不出口,后者他不想說出口。一切都是深思后的結(jié)果,掰都掰不過來。
陳樨吊在心間的那口氣洩于無形。她說:“我媽催我去弄頭發(fā)了……你不是說都取決于我?既然沒話說,就這樣好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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