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翌日秦湛覆學，我們倆又像往常一樣一起去學校。路上我問他：“那天被圍堵的時候，你害怕嗎？”

秦湛抓了抓頭：“嗯，有兩件事確實挺害怕的。”

我問他：“哪兩件事情？”

秦湛一本正經地說：“第一是怕他們打傷你，第二是怕他們不講武德，打人不打臉，萬一打花了我這張帥臉，以后哥還怎么混？”

我無語地白了他一眼，同時心裏又感覺暖暖的。

秦湛的歸來使得班裏一陣沸騰，他素來好人緣，班裏的男生幾乎都與他要好，除了羅偉毅等幾個個別的除外。女生當中也有不少喜歡他的仗義，總的說來，他的歡迎儀式還是挺龐大的，大家都熱烈鼓掌歡迎。而這其中，最激動的莫屬于張珂了，他一把抱起秦湛，嘴裏嘟囔著：“秦哥，你可算回來了！”

秦湛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猛地掙脫開來，叫道：“餵餵餵，你這搞得哪一出？萬一被暗戀我的人看見，還以為哥的取向有問題呢！”

張珂嘿嘿傻笑著，我則為秦湛的不要臉發言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杜佳佳一路小步顛顛地跑過來，小臉兒紅紅地對著秦湛說：“秦湛，歡迎你回來！”

一瞬間，我的腦海裏又浮現出他倆在病房裏互相陪伴的一幕，臉色頓時不好了。秦湛似乎看見了，面對杜佳佳的熱情，只是牛頭不對馬嘴地說：“嗯，嗯，還行......”

杜佳佳才不管我這邊呢，眼見秦湛跟她搭話，興致沖沖地還想再說上一堆，這時上課鈴聲打響了，數學老師邁著大步走進教室，杜佳佳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了座位上。

數學老師心情大好，眼見自己最得意的學生生龍活虎地回來，老頭兒一整堂課下來，就像是打了雞血似的興奮，唾沫漫天飛，逼得坐在第一排的同學不得不舉起課本擋在頭上，避免那淅瀝瀝的“雨點”掉落頭上。

老頭兒毫不在意，精神抖擻地講完一堂課，直至下課鈴聲歇，才心滿意足地踏著大步走了。

接下來的一堂課是班主任的語文課。面對秦湛的回歸，她只是微微點了下頭，然后照例在講課之前，推心置腹和我們說了一番初中時光即將結束，大家需要珍惜最后的時間去努力學習，爭取考一個好的高中，以后才有可能考入一個好大學的道理，最后的結尾依舊是“你們要對你們的未來負責，對你們的人生負責”。

大家都點頭如雞啄米般。

似乎進入初三以后，我們經常能夠聽到這樣的話，無論是從老師的嘴裏，還是父母的口中，有的甚至是周邊的親戚朋友說的。每個人都在提醒著我們要珍惜時光，而我們其實也是知道時光流逝的道理，只是身處年少時期，人生還有大把時光，所以也并未有太大的感覺。那時我和秦湛約好要考同一所高中，而且以我倆的成績也是絕對可以達到的，所以雖然處在初中的末尾時段，也并沒有太大離別的傷感。少年的時光總是美好的，可以做很多的約定，縱然是短暫的離別，也依舊相信可以再次相逢，對于那些一別經年，或許此生再也不相見的感知與感嘆，總是在人生快要見底的時候，悟之已晚。

放學后，教室裏只剩下了幾人，除了我和秦湛，還有張珂，杜佳佳和羅偉毅。

我和秦湛是來找羅偉毅攤牌的，按照我倆商定好的，雖然不起訴羅偉毅，卻也讓他有所忌憚，在初中最后的時光裏不再有所動作。張珂是在等我們倆，因為秦湛很久沒來學校，他想和秦湛敘敘舊，順便再重溫一次一起吃雪糕回家的日子。而杜佳佳則純粹是來等秦湛的。

秦湛不等其他人動作，搶先一步拉著羅偉毅來到了操場中央，我們三人緊隨其后。因為不想秦湛發揮失常和羅偉毅太過難堪，我將張珂和杜佳佳攔在了離他們一百米遠的位置。張珂不明所以，但還是聽從了我的話，杜佳佳雖然不情愿，但見秦湛和羅偉毅兩個人都是神色肅穆，像是在商定什么大事，便也不敢貿然上前。

他們兩個的談話內容無人知曉，只見羅偉毅在秦湛滔滔不絕的攻說下，臉上青一塊白一塊，表情更是一會晴一會陰，極其多變，然而從頭到尾他都是一言不發，若非是有把柄在秦湛手上，按照他以往驕傲的個性，是絕不會乖乖聽秦湛說話到現在的。而秦湛占據著制高點，面對羅偉毅他意氣風發，夕陽金色的光芒打在他的身上，恍然有著一種驚為天人的氣勢。

最后，秦湛瀟灑地一甩書包，朝著我和張珂走來，他和羅偉毅的談話結束了。

我還沒來得及上前，杜佳佳已經搶先一步，一臉驚羨地看著秦湛問：“秦湛，你和羅偉毅都說了什么？他怎么那么乖地聽你說話？”

秦湛心照不宣地看了我一眼，敷衍地回答她：“嗯，沒什么，時候不早了，你早點回家吧，我也要和葉瑤一起回家了。”

他提前將話堵死，杜佳佳有些哀怨地咬住了嘴唇，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然而不等她再開口，秦湛已經朝著她揮了揮手：“再見！”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杜佳佳也不好再厚著臉皮留下來，只好蔫蔫地走了。張珂看著秦湛一臉笑意地看著我，撓了撓頭，有所感悟地說：“我也還是先走吧，不打擾你們倆了！”說完，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背影倒是顯得又落寞又孤寂。

然而秦湛只是想向我炫耀羅偉毅被他拿下了，張珂突如其來的一幕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禁沖著張珂的背影大喊：“餵餵餵，胖子珂，你這鬧得哪一出？搞得好像我辜負了你一樣，你回來，把事情說清楚再走！”

但張珂頭也不回地走了，秦湛無奈地看著我，而我只是看著他，微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