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緊滿臉堆笑回了一個禮：「四王子入宮團年，大王高興，不耐煩眼前那么多人晃來晃去。師父說了他且頂兩三天，讓我出宮走動走動。不過師父也說了，榮大人府上是一定要來拜望的。」
「王城令大人也是太客氣，大家都是天子近臣，互相幫襯些也是應當應份的。」
才剛?cè)胂渥钪亳R上跪起長謝，榮夷不得不離席扶起：「大人，榮夷何德何能，何故行此大禮呀？」
「上回師父交代的事，某家辦砸了。若不是有先生那份上書，一舉扭轉(zhuǎn)局面，師父怕是決饒不了我的。先生相救之恩，銘感于心。」不同與內(nèi)侍賈，祁仲說不得拐彎抹角的話，從來都是直來直去。
「大人言重了，令師徒于大王有生死與共的情份，我只不過是推波助瀾，何功之有？如今我雖為大王侍講，可祁大人才是大王身邊須臾不能離的真正近臣，切莫如此，折殺我也！」
「哈哈哈——」二人意會，相視而笑。
重新落座后，進入正題。榮夷先發(fā)問道：「對了，大王決意在化雪后出巡，這護衛(wèi)將領(lǐng)可已選好？」
「嗯哪，」祁仲應道：「還能有誰？自然還是姬多友了。」
「他不是行將調(diào)往成周八師嗎？怎么？接任之人尚未選好？」
「大王屬意虢仲。只因虢公長父為太子太傅之時，虢仲伴讀過一陣子，如今虢公病逝，大王有意栽培虢家老二，先讓他做個王城司馬頂上看看。只不過，他還守著喪，只怕要等明年才能來鎬京。」
「這如何能行？」榮夷捋著短須沉吟道：「王城司馬掌樞要護衛(wèi)之職，須臾不可空缺。」
祁仲點點頭：「誰說不是呢？上上下下也為這事煩著心呢！」
榮夷身體略略前傾，低聲問得一句：「我那徒兒重黎，大人看如何？」
祁仲眼睛一亮：「先生的首徒，聽說乃劍術(shù)高手，獨步中原，定能勝任。只是------」他略一皺眉：「此事怕還得召公做主。」
「無妨。」榮夷淡淡一笑：「便以此次大王出巡為契機，帶上小徒同去，如何？」
祁仲會意，點著手指笑道：「還是先生您足智多謀啊！」
新年還沒過完，尚在正月里，周厲王便按捺不住好奇與急切的心情，在侍講榮夷與近侍祁仲的陪同下出巡了。與去年不同的是，陪同的除了不見衛(wèi)侯和，還少了王城司馬姬多友。
除了周王一輛寬大結(jié)實的溫涼車，其余隨從人員盡皆輕騎，出了鎬京東門便沿著灃水河道向東而來。本來姬胡是打算乘坐軺車的，但軺車四面無擋，榮夷與祁仲死活反對，姬胡也怕給第一次擔任護衛(wèi)之職的假副司馬重黎增加工作難度，便也放棄了。
這溫涼車是特制的寬大車輛，人在其中可坐可臥，車廂的弧形頂蓋有可閉可闔的天窗，左右兩邊也有窗牖，外有粗麻布車衣，垂衣閉窗則溫，去衣開窗則涼，故曰溫涼車，也叫溫車。
車馬出得鎬京數(shù)十里，便是灃水入渭水的交匯地帶，一馬平川，論地勢也算得王畿腹地的上等地塊了。姬胡年輕不怕冷，一直坐在大開的車廂天窗外，四野風光盡收眼底，眼見一望無際的田野中，不少農(nóng)人正扛著鋤頭不知做些什么，不時還傳來一陣激烈的吵嚷聲，不禁大奇道：「已是農(nóng)閑，凍土未開，農(nóng)人們吵個什么？」
車旁的榮夷馬鞭遙指答道：「關(guān)中水荒，農(nóng)人們趁閑時整修毛渠，總是為了水流走向而爭執(zhí)不休。」
姬胡不禁大皺眉頭：「關(guān)中王畿八水環(huán)繞，如何有水荒？」
榮夷一拱手道：「我王熟讀之典籍，皆是上古三王之事，與今之狀況去之甚遠。關(guān)中雖有八水，但全得依賴老井田制的水渠，與民戶自開的毛渠方能灌溉。這些水渠，
渠道窄淺，極易淤塞。近年獫狁戰(zhàn)事頻仍，關(guān)中一班吏員忙于催納賦稅，民眾則忙于收種與戰(zhàn)時徭役，眾多殘渠毛渠無暇修葺，自然極易引發(fā)民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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