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猶豫時間長顯得司機性格膽小，可他最后還是跑掉了，就更不合理。那么長的時間早就過了事故發生時那股沖動的勁兒，也該冷靜下來了。通常膽小的人這會兒擔心鬧出人命，就該回到現場幫受害者叫救護車才對，畢竟燈橋路可是有監控的，早就將他的車牌號都記錄下來了。”

比起認錯態度良好的將功補過，肇事逃逸顯然是要判得更重的。

師允點了點頭，也說：“而且肇事司機的幾個朋友口供也有出入的地方，其中兩個和司機一塊吃夜宵的朋友都說，司機為了開車，當晚并沒有飲酒。可在事后，司機自首時酒精檢測濃度超標，被判定為是酒駕。”

姜蝕盯著報告，司機的兩個朋友后來又改口了，說司機平時就有自己喝點小酒的習慣，也許在他們散場后司機又自己喝了酒也說不定，無法判斷司機當時到底喝沒喝酒。

“要我說，有這么長的空白時間，換一個司機都來得及了。”姜蝕吐槽道。

他的話提醒了師允，師允認真思考道：“你的分析很有道理，司機的言行與他的性格并不相符，這是其中最大的疑點。另外別忘了，涔漁市是黃專家和他保護傘的地盤，要避開城市監控，或是在監控上動點手腳，對他們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

姜蝕倏然睜大眼：“真有換司機的可能性？我只是隨口說的而已……”

師允見他一臉震驚，自己臉上的表情反倒沒那么緊張嚴肅了，笑了笑，說：“你的想法已經很接近了，我猜測可能他們早就想到要那個司機當替罪羊，所以捏住了司機的把柄，要他事后按照劇本去自首。”

司機膽子小，能同意背黑鍋，不代表敢自己動手去殺人，而且車禍還不一定會要人的命，一般人不兇狠些根本撞不出那個效果。

師允邏輯盤得很清晰，那些人或許是借走了司機的車，利用他的車犯下那些事，最后將鍋甩給司機。

這一場車禍，害的可不只是傅霜音一個人，司機也背負了不該有的罪名。

“這起車禍疑點重重，本來就不應該草草結案的。”姜蝕緩緩吐出一口氣，“感謝政府和中央調查小組，這個案子既然是懷疑和黃專家有關，那應該很快就能得到重新審查的機會了。”

如果他們的猜想是真的，肇事司機真的中途被掉包，那么事件背后牽扯的可就大了。敢做出這種事，還如此的輕車熟路，傅霜音絕對不是第一個被這種手段謀殺的人。

誰知道那些歹人身上還背了多少條無辜的性命？

“之前我就覺得奇怪，傅霜音就算生前再怎么女強人，死后轉化為厲鬼的可能性也不高。可我剛來的那會兒，傅霜音差一點就要變成紅衣厲鬼了，這很不對勁。”姜蝕跟系統404感慨，“原來她不是單純因車禍身亡，而是個枉死鬼，這就能解釋她身上為什么會有這么重的戾氣了。”

宋宸揚頂多是這個戾氣的催化劑。

枉死之人往往陽壽未盡，卻遭逢飛來橫禍，尤其是那些本該壽終正寢一生順遂的人，一旦枉死，滿腔的冤屈轉化為戾氣，變成厲鬼的可能性更高。

姜蝕下意識地揉了揉自己扁扁的肚子：“我還以為這個世界只要吃吃喝喝虐虐渣男就能完事呢，沒想到還有這樣的隱藏劇情！”

要不是心血來潮去圍觀一下宋宸揚，恐怕他們就要錯過這條重要的線索了。

系統404：【所以宿主每個世界都不能掉以輕心，越是風平浪靜，水面下就越有可能暗潮洶涌。】

“我不去搞事情，事情就有可能來搞我。”

姜蝕又搓了搓自己微微僵硬的臉頰，看資料時長期保持一個表情，都快要變成面癱了。

不過他很快又笑開：“幸好我天資聰穎，沒有被成功的表象蒙騙過去，并發現了連當事人都沒註意到的內幕，嘿嘿！”

“對了系統，這段一定要幫我剪進正片裏，還要幫我打個高光，配上大佬出場的bgm，彈幕寫上‘就連窮奇見了也直呼內行’，要那種七色炫彩的字效，懂？”姜蝕興奮地說。

【……】第一次看見要求給自己加高光的宿主，系統404憋了兩秒，才吭哧吭哧地回覆，【收到，宿主，我會努力剪出你想要的效果的。】

只不過它不能保證窮奇見了會直呼內行，說不定窮奇看到這剪輯會說很淦。

*

姜蝕提出案件重審的要求后，很快就受到了重視，警方重新提審肇事司機，這回司機終于推翻了前面所有的口供，吐出了案情的真相。

事實就和姜蝕他們猜測的沒有太大出入，黃專家為了排擠競爭對手，已經不是第一次在涔漁市做出違法犯罪的事，他的投資能保持長盛不衰，也和私底下那些骯臟的手段脫不開關系。

通過傅霜音的案子，警方順著線索又翻出幾起被誤判為是意外身亡的案件，還受害者一個公道。

正義或許遲到，但不會缺席。

當黃專家等人被判處死刑的消息公布出來時，姜蝕能夠明顯感覺到傅霜音身上的戾氣消失了一大半。

她傳遞過來的情緒趨于柔和平緩，不再豎著渾身的刺，像一汪柔軟的水，對姜蝕說：“謝謝你，我想，我也是時候離開小雪的身體了。”

姜蝕勾了勾唇角，緩緩地將自己從凡人的軀體中剝離出來，又伸手一拽，把女鬼的魂魄也扯了出來。

傅霜音當了幾個月的活人，乍然變得輕飄飄的還有點不習慣，趕緊抓住了姜蝕的小臂，免得自己被空調吹到天花板上，白著一張臉：“嚇、嚇死我了，你好歹給我一個反應時間啊！”

姜蝕無辜地看了過來：“我以為你跟我說了就是已經做好準備了，下次記得跟我預約時間啊。”

傅霜音哭笑不得：“哪裏還有下次。”

她的戾氣已經快要消散殆盡，剩下的最后一縷，在看到妹妹酣甜熟睡的面容時，也有了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