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一箭
偌大的延陵城, 孟高的一千多守城軍肯定不夠鋪天蓋分散在每一處。城門口守軍數量最多,再往城內各條街道上走就變成七八人一隊,挨家挨戶敲開門搜查。
“快看上面!”一人剛走出一戶人家, 抬頭即看到了對面屋檐上面帶閻羅面具、身穿夜行衣之人。
短暫的一瞬驚愕后,他瞪大眼, 拔出身側長刀對準追捕目標,大聲叫喊:“叫人過來!”
一旁的人立即拔出鳴鏑朝天上放去。
尖銳驚響過后, 周圍街道上的官兵聞聲而動,紛紛朝這邊趕過來, 腳步雜亂急促。
聞遙刻意在屋檐上蹲了會兒,確保這附近的人都將她瞧了個清清楚楚才轉身朝遠處奔去。
遛人跟遛狗其實差別不大。
聞遙面上戴著的面具落在這些人眼中就是勒在他們脖頸上的韁繩片刻之間,半邊街道的官兵都放棄了原本的搜捕方向, 被聞遙引著往遠離醫館小巷的地方去。
也是因為這片地方離縣衙近, 搜捕的人估計也不覺得他們追捕的逃犯有這么大的膽子敢住在縣衙邊,很輕易就被調開了這裏。
“咻!”
勁風陣陣,十幾只長箭眨眼間從兩側酒樓商鋪襲至聞遙面前。射箭的都是普通士兵,比先前玉山別莊的那個男人好對付許多。聞遙也并不在意這些鐵雨,身形快如鬼魅, 一下子就沖出了包圍圈,回首面上閻羅面具在夜空中突然透出的月光的照耀下顯得越發攝人。
不好的預感傳來, 追在最前面的官兵心中一緊,眼睜睜看著那“閻羅”手中不知何時握著一支箭羽,脫手而出,悍戾無比直直沖著他而來!
銳利殺意自上而下籠罩著他, 在這一刻他甚至來不及動彈, 只能堪堪閉上眼。
本以為自己即將命喪黃泉,卻不想那箭不是對準他的面門, 而是往下直直沒入他靴前兩寸的地方,小半端穿透了青石磚。
他心口砰砰直跳,沒感受到痛感才渾身冷汗地睜開眼,下意識低頭去看??吹侥羌臓顩r后一口氣捏在心間,怎么都散不掉,甚至有些恍惚。
常人、常人怎么可能會有這種力量?他奉命追捕的究竟是人還是鬼?
“頭兒?!鄙磉吶祟澪∥〗械厮骸澳侨瞬灰娏?。”
他抬目,果然,前面那屋檐上已經沒有了人的蹤跡。
聞遙這邊嚇唬完人,一路竄高走墻來到城中的市樓。市樓依靠兩邊店面而立,有四層高,足以俯瞰延陵城中大部分景色。
她單膝壓下蹲在市樓頂上,看著城中絕大部分搜捕的人都成功被引到這邊來,成串火把在她腳底下綿延不絕。
很好,小刀那邊應該沒什么人了。他只需要回到院子換下衣服,安安靜靜待到天亮城門開,就可以帶著阿音出城。
雖說目前應該無人知曉“閻羅”的樣貌,但聞遙還是希望小刀能夠帶著阿音離開延陵,到另一個地方輕輕松松開始新生活。
高處起了風,聞遙發絲隨風而動。她瞇著眼,順著風的方向朝小院那片巷子看過去。
與一片嘈雜的延陵各處相比,那一小塊挨著縣衙的巷子安靜極了。沒有一點火把晃動在深夜裏的光彩,如同昏睡巨獸,靜靜蜷縮蟄伏在黑暗中。
聞遙盯著看了一會,舔舔有些干燥的唇,驀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就算是被她故意引走了一部分的人,那塊區域與其他地方相比也有些過于安靜了,格格不入的安靜。
她若有所思,下意識抬手按上腰側的星夷劍,握住劍柄往外拔。隨著劍出鞘的清越聲響,聞遙猛地起身沒入眼前的黑暗。
滿城風雨飄蕩。
身披重甲騎的翎羽衛精銳一左一右矗立在縣衙門口,與更遠些街口處的翎羽衛一樣,沈默而鋒芒畢露。
縣衙內,廣清玉坐在椅子上,面上依舊戴著面紗,有些譏誚地抬眼掃過摘掉官帽跪在地上拼命磕頭的孟高。
“孟大人這又是何必?!彼_口:“兗王殿下的性子,你即便不在汴梁也應該早有耳聞。既然如此,又何必下跪求饒,自取欺辱?!?
孟高聽到這話心中更是悔不當初,一下重重把頭磕在地上,即便額頭已經青紫出血也哆嗦著身子不敢起來。
高少山身側立著四位翎羽衛,半道被人從床上揪起來干活的吳佩鳴打著哈欠,睡眼稀松,慢吞吞打開隨身攜帶的木盒子翻找。
隨著他的動作,光滑的瓷瓶和模樣古怪猙獰的刀鉗針具被一樣樣擺在地上。
吳佩鳴挑挑揀揀,從這堆鷲臺出品的折磨人的物件中選出一根長針,又打開一個瓷瓶,奇異惑人的香味立即彌漫開來。
“主子請看,此物乃是吳某人其親手研制,名為‘牽腸掛肚’?!眳桥屮Q捧著瓶子,朝坐在最上面孟高位子上的趙玄序獻寶,聲情并茂道:“只消一針,渾身便會劇痛難忍,肚腹處尤其。內臟會在一炷香之內慢慢溶解,隨擴散孔竅排出體外。”
趙玄序烏發垂落披散,一手撐著頭,另一只手搭在膝上,神色淡淡,說不上難看也說不上好看。
站在下面的吳佩鳴和高少山偷偷抬頭瞧他眼尾那一抹妖異的紅,都覺得孟高和這“雙謀”廣清玉要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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