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門重新關(guān)上，吳邪已經(jīng)重重地坐倒在沙發(fā)上，吳二白默然地看著他，也不催他。
許久，吳邪才垂下頭說：
“二叔，我讓你們太失望了是不是？”
“我不知道大哥大嫂是不是，但我沒有。”吳二白回身重新坐到書桌后，點起了一根煙，“小邪，你是你，你做的一切，只要對得起自己，無所謂失不失望。”
吳邪驚訝地抬頭：“二叔！你，你不怪我？”
吳二白吐出一口煙圈，煙霧讓他清矍的臉很是朦朧：“小邪，下面二叔要和你說一些話。你大了，你可以做為參考，但決定，還是要你自己去做出。”
“二叔你說。”
“你知道你現(xiàn)在一定很恨三叔公一家人。或許你也在想，怎么我和三省不早一點處理他們，我們也太遲鈍了是不是？那我告訴你，現(xiàn)在不比以前，倒斗不再是光明正大的事，三省雖然驍勇，但他底下還有一大堆兄弟要養(yǎng)活。大哥和我們不一樣，他有一個家，也有正經(jīng)工作，所以許多無形的壓力都落到了我頭上。我一方面要維護吳家在外面的聲望，一方面也要考慮到經(jīng)濟因素。這些年來阿利他們都大了，以前，可個個都是小屁孩，我在外面做生意，每年都要匯很多的錢回村子去。這方面，我和你犯了同樣的錯誤，太不把他們當回事了。……”
“二叔。”吳邪咬著唇，“我從來不知道……我以為……”
“你以為我過得仙風道骨，逍遙自在是不是？”吳二白笑了笑，“不過這都是以前的事了，現(xiàn)在自然都是熬出來了。三叔公一家人，加上親信，上下幾十多口，他們在村子裏的根基，盤根錯節(jié)，等我發(fā)現(xiàn)時，一時之間已經(jīng)動不了了。你不要看只是一個小小的村子，其實和一個市，一個省，一個國家都是一樣。比如皇帝身邊那么多奸臣，皇帝也清楚，為什么他不滅？同樣的道理，如果一夕之間，三叔公全家都倒了，那么，這村子，也散了。”
“二叔，那你的意思是，讓我回去，和他們慢慢地斗？”
“不，你回不回去，在于你，甚至他們倒不倒，其實意義并不大。主要是你覺得，這值不值得？你放棄現(xiàn)在的一切，放棄張起靈，回去將吳家延續(xù)下去，你覺得值不值？”
吳邪又沈默了。
“吳家，是爹的心血，在爹以前，吳家已經(jīng)是一盤散沙，沒落了。爹仗著長沙老九門的威望，重新將這散沙聚合起來，但是為了讓家族延續(xù)下去，他又選擇了洗牌。爹的良苦用心，沒有比我們?nèi)值芨佣摹４蟾缰赃@么死心踏地的留在村子裏，因為他是一個傳統(tǒng)觀念很重的人，也是我們中最孝順的一個。”
“不，二叔，你和三叔也很孝順。你們可以為了爺爺?shù)囊粋€決定，為了擺脫了老九門，可以終身不娶，你們的犧牲比我爸大得多。”
這回輪到吳二白不說話了，他狠狠地抽了一口煙。
“二叔，你年輕時，肯定有許多女孩子喜歡。連三叔那么不靠譜的，都有陳文錦這么優(yōu)秀的女朋友，何況你？你心裏，也有一個牽掛的人對不對？”
吳二白抬眼看向他，目光清冽坦率：“你說沒錯！是有這么一個人，但我最終放棄了”
“你覺得值得嗎？”
“值！只要我認為是，就是值得！”
這清晰而有力的回答倒讓吳邪一楞，他甚至沒有從二叔眉宇間見到一絲的悔意。可是為什么這個答案，聽在他耳裏，仍然感到一種自欺欺人般的絕決呢？
“小邪，人在這一世上，是不能事事如意的。沒有人懷疑你很愛張起靈。可是，你要想想，你如果真的非要和張起靈在一起，你會失去多少東西？而這些東西，是不是你所能承受的？我想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有所體會了，可是這僅僅是一小部分而已。我和你說實話，我雖然不讚同，但我至少可以默認你和張起靈在一起。可是大哥大嫂絕不會！不僅僅是因為你是他們的孩子，是吳家的希望。而是在他們的觀念裏，這是絕不能接受的！一個人，過了四十歲，他的人生觀就會定型，他會固執(zhí)地認為自己一定是對的，而從不試著去接受。所以現(xiàn)在老一輩看不慣年輕一輩，就是這個道理。既使有一天，大哥大嫂也不再反對，你也要明白，這是在建立在多大的傷口上面的。”
“二叔！”吳邪臉上又現(xiàn)痛苦的神色，“我們和一般的情侶不一樣，我們是經(jīng)過了很多很多生死才在一起，我……”
“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不強迫你，只是讓你有心理準備，你好好權(quán)衡一下，你得到的和你失去的，到底哪個更在乎？但村子裏的情況，你不用放在心上。還有我和三省在，不會讓那些人得逞的。但大哥大嫂，他們要的不是這個，他們更加需要的是你。如果你想再發(fā)生同樣的悲劇，你就要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來，把傷害降到最低。”
“我想不出，二叔。”吳邪無助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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