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梟雄
低身將小指撿起，墨即瑤久久不語。
元輝將嘴角的血跡擦干，慘黃的臉上驚疑未定，猶有些不敢置信地道：“我們贏了？”
墨即瑤看著靜靜躺在掌中如彎玉一般的小指沈默許久，才忽然道：“剛才的雷暴如果落在這裏，我們應該已經灰飛煙滅了吧……”
元輝點點頭，有些后怕又有些疑惑地道：“雷霆乃是天威，如果剛才那樣的密集雷暴集中，我們肯定是幸存。只是妖怪臨死之時，那些雷霆竟然沒有一道落在附近，實在讓人慶幸到有些費解，如果一開始就直接萬雷齊下，我們根本沒有機會傷到她……難道是那妖怪雖然有著改變天象的偉力，但并不能精準操控？可就算這樣，最后失控的雷霆沒有一道落在附近，我們的運氣也真是夠好的了。”
元輝說到這裏，不禁有些慶幸。
墨即瑤卻搖了搖頭，將手掌握住，感受著手心處若有若無的溫潤暖意，她有些茫然的看向遠方：“或許并非不能御使雷電，而是阿秋自始至終都未曾想要傷害我……”
“阿秋？”元輝微微一楞，旋即反應過是指剛才的妖怪，他略微遲疑了一下，試探著問道：“墨小姐之前曾說，那妖怪的目標是你，可是有些內情？”
墨即瑤微微沈默之后，將阿秋的事情講述了一遍。
元輝聽完不禁沈默許久，才嘆息一聲道：“過于強烈的情感會吞噬人性，最終生出鬼角化為妖怪，這便是所謂的‘鬼’了……阿秋的情感就是無法得到的愛吧？”
墨即瑤搖了搖頭，眼眸中閃過迷茫，忽然低聲道：“阿秋直到最后，對我的感情也只有渴慕而非怨恨，而我呢？阿秋還是人時，我拒絕了她的愛慕；阿秋化為妖怪，也是我最后將她殺死……我是不是做錯了？”
墨即瑤的話語與其說是詢問元輝，倒不如說是在自問。
“墨小姐的想法錯了。”元輝當即搖頭，看向墨即瑤，“我且問墨小姐，你可曾為阿秋動過心？”
墨即瑤看了看元輝，有些不明白他為何這么問，但還是搖了搖頭道：“自然是沒有的，我大概也不會愛上任何同性的女子。”
“既然如此，拒絕求愛只是坦然相告，又有什么好自責的呢？阿秋的事情固然令人憐憫，卻也并不是墨小姐的過錯。”元輝反問了一句，然后道：“至于殺死妖化后的阿秋，也是解脫了她那被熾烈情感灼燒著靈魂，讓她得以成佛，阿秋若是有知，應該也會感到欣慰吧。”
墨即瑤聞言不禁微楞，許久她長吐一口氣，搖了搖頭自嘲一笑：“元輝大人說的是，倒是我鉆牛角尖了。”
不由得，墨即瑤想起了夏獲，如果自己也能有著她那樣，能將妖化者恢覆為人的能力，或許就可以真正拯救阿秋了吧。
見墨即瑤終于相同，元輝暗舒一口氣，笑著道：“既然事情已經解決，我也就先告辭了，這邊的動靜這么大，估計再等一會城裏的大名就會派人過來了，墨小姐如果不想和他們打交道，也最好快些離開。”
墨即瑤點點頭：“元輝大人保重，日后再會。”
目送元輝背影遠去，墨即瑤低頭看了看自己腫粗了一圈，鮮血不斷從毛孔中滲出的右臂，這是使用櫻瞬的代價。
相比起面對村田宗山是靈光一閃間強行用出的櫻瞬，如今的墨即瑤已經初步掌握柳生京雪的這一劍，雖然右臂還殘留著上次的傷，但使用櫻瞬后的傷勢反而不如上次那般眼中，甚至于現在就已經能略微活動了。
“好危險……”朔望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跳到墨即瑤的頭上，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
墨即瑤將太刀從地上拔起，在袖子上擦了擦重新歸鞘，翻了個白眼道：“你跑的倒是挺快，一有點風吹草動就沒了蹤影。”
“我又不能幫你打架，當然是跑遠點免得被傷到了啊。”朔望吐了吐舌頭，理所當然地道。
墨即瑤不禁有些無語，雖然事情確實如此，但這家伙對于逃跑速度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是怎么回事？
不知是不是錯覺，墨即瑤總覺得朔望自從得到月華能開口說話之后，越來越不可愛了。
搖了搖頭，墨跡將化為玉質的小指放入衣襟收好，看向阿秋最后消失的地方，嘆息一聲搖頭感慨道：“之前的樹吉，如今的阿秋……單純情感的積淀，竟然能使再普通不過的人，化為這樣強大的妖怪，人心之中竟有著如此可怖的力量。”
“人的軀殼堅固卻也有限，心靈剛好相反，縹緲虛無卻近乎無限，人心之中潛藏著遠超外在的力量，只是這力量往往都只能沈寂在心靈之內，無論僧人的法力和陰陽師的靈力，亦或者妖怪的妖力，說到底其實都只是心之力的外顯罷了，就連看似完全并不相關的劍術，想要達到高深的造詣，也離不開心靈的修行。”朔望舔了舔爪子，很是隨意地道。
墨即瑤若有所思點了點頭，劍術中確實有著體、技、心的說法，她還沒有完全掌握的心之眼，就是心之力有所小成的表現。
“不要在這裏久留了，真三郎還在前面等著我們。”墨即瑤說完，最后看了一眼阿秋死去的地方，再不遲疑轉身踏過千鐘河市的尸體，沿著大道向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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