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峙

“地方分權(quán)型單一制。”

“不錯。”李滿很滿意，“都答對了，看來祁序同學這次預習得很好。我們接下來正式進入‘國家結(jié)構(gòu)形式’這一框的學習。”她手勢示意他坐下。

下課鈴聲響起，伴隨著李滿的一聲“下課”，整個教室瞬間吵鬧起來。不少人都在往江知語所在的方向看，隨后轉(zhuǎn)頭嘰嘰喳喳地討論著。

江知語早已習慣，因此她熟視無睹地看著課本，看上去絲毫沒有被他人影響到。

右手握著黑色水筆不時在課本上寫著什么，偶爾停下來思考幾秒，繼續(xù)動筆。

下節(jié)課還是政治走班課，每周四上午都有兩節(jié)走班連排課。因此她現(xiàn)在不用回自己的本班教室。

待李滿一走,祁序便趴在桌上小憩了。顯然，政治課無聊到使人發(fā)困，尤其是悶熱的環(huán)境下。

教室的空調(diào)在早讀時便出現(xiàn)了故障，僅靠風扇完全無法吹散熱氣。好在維修空調(diào)的后勤人員來了。

來人穿著一雙褪了色的黑色nike鞋，黑色上衣也洗到發(fā)白，皺紋布滿黝黑的臉龐。

一滴汗水從額角滑落，緊接著，又是一滴。

他從工具箱中拿出螺絲刀，再搬了張椅子，放穩(wěn)之后，小心翼翼地踩上去，抬手，準備擰開螺絲，打開空調(diào)機蓋。

班裏的同學都在看著他修空調(diào)，充滿了好奇。

這時，一道不合時宜的話突然回響在愈發(fā)安靜的教室中，顯得格外突兀。

“嘿！看啊！”一位男生指著那位后勤人員的鞋，與周圍的同學笑道，“山的。”

話落，引起了一群人的哄笑。

“你那雙made in china.”另一個男生接上話,“我的，海外代購。來自america呢！”說完，還不忘瞥了眼正在修空調(diào)的叔叔，落下一個鄙夷的眼神。

叔叔有些窘迫地站在教室中央，并未言語。但小幅度挪動的腳以及通紅的臉暴露了他內(nèi)心的難堪。

原本在看課本的江知語抬頭,看了眼那位叔叔，又看了眼剛才嘲笑他人的男生們，正在思索著要不要開口，身邊的男生比她快了一步。

“嘖。”原本正趴在桌上的祁序直起身來,掃視了剛才說話的一群人，臉色陰沈，眉頭微皺，還帶著點沒睡夠的困意，他不耐煩道，“吵死了。”

不等其他人說話，祁序又緩緩開口，“穿父母買的鞋，在這嗶嗶什么？”

下一瞬，祁序往椅背上一靠，眸中全是冷芒，他唇角一勾，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聲音散漫，卻又帶著一股威懾力，“怎么——”

“一破鞋，還給你穿出優(yōu)越感了？”

一字一句，在幾人的心上重重敲下。

此時的他與江知語平時見到的他截然不同。

男生的一雙黑眸犀利且冷清，不帶絲毫情緒，仿佛能看透人的內(nèi)心深處。看似慵懶隨性，卻又有一股睥睨天下之氣。

一時間，襯得剛才那幾人內(nèi)心粗鄙不堪。

其他的旁觀者在內(nèi)心暗暗叫爽，感嘆一句祁序真帥。

要知道,那幾個人總仗著自己有幾雙好鞋就互相攀比，還狗眼看人低。不少人早看他們不爽了，只不過礙于面子不好開口罷了。

似是道出了那幾個人的心聲，其中一個惱羞成怒，幾度欲開口又閉上了嘴，最后只弱弱地來了句，“切。搞得你的鞋是自己買的一樣。”

說完,還撇了眼祁序腳上那雙看似普通的板鞋，鞋身主體為白色，邊框深藍色進行點綴，在極不起眼的位置印有l(wèi)v的logo。

聞言，祁序揚眉，怒極反笑，不屑地輕嗤一聲，“是啊——我自己買的。”

“怎么——有問題？”他反問對方。

祁序就這樣斜斜歪歪地靠著椅背，右手食指輕叩桌面，嘴角噙著一絲淡淡的笑，滿是嘲諷的意味。

能在誠嘉高中上學的，家裏條件都不差。有錢人多的是，但像那幾個高調(diào)還看不起人的確實少見，真所謂“誠嘉幾支花”，幾支獨“秀”。

祁序的父母想鍛煉兒子,提高獨立能力,所以一直貫徹“窮養(yǎng)兒”方針，給的每月零花錢并不多。但他從小到大參賽贏的獎金很多。

祁父祁母并未保管那些錢，而是交給他自己去理財。

教室裏很安靜，所有人都在註視著這場無硝煙的戰(zhàn)爭。不知何時，那位后勤人員早已修完空調(diào)離去。空調(diào)又恢覆如初，冒出冷氣。

一時之間，教室裏只有空調(diào)制冷發(fā)出的聲響，再無其他。

那幾個男生選擇了沈默，不敢再開口與祁序發(fā)生口角。

祁家三代從政，祁父是現(xiàn)任中國鐵路北淮局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黨委書記，祁母則是北淮市教育局副局長。

剛才開口說話的那個男生最近家裏有事求于祁家，在這節(jié)骨眼上，萬萬不可節(jié)外生枝，因此男生不再多言，最終只能用眼睛干瞪祁序，借此洩憤。

江知語低頭看著課本,看似在預習,實則她一個字也沒看進去，而是在默默註意著坐在右邊的男生。

教室裏此刻靜如水，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說話。眾人皆大氣也不敢出，生怕不小心惹到那幾個男生，然后遭來一頓莫名其妙的辱罵。

大家紛紛低下頭開始看手中的課本或是作業(yè)。

一時之間，教室裏只有書頁翻閱時發(fā)出的“沙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