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布莊，很有眼力的掌柜便立刻認出了離?！鞍盐具t大人，要做新的衣裳么？？”滿臉都是謙恭的微笑。離點點頭，看著店里四處堆積的布匹。那掌柜便笑得更厲害了，“尉遲大人何必自己親自來呢，您看您吩咐一聲，我們便馬上上您府上給你裁量了?！彪x微笑，看了看睜大眼睛張望的子笙。掌柜揮手招來下人，取出軟尺和筆墨，“大人今天想要做什么樣的衣裳呢？上次那些衣裳穿得還合身吧？”離點頭，上次笙兒的大批衣裳都是在這里訂的，因為做工精細，便決定要在這訂喜服。掌柜的一邊搬出布匹一邊說著，“您看這是新到的料子，頂暖和的。您看這色樣，這花紋，都是京城里少見的好東西呢！”離伸手拉住子笙，輕聲問，“喜歡哪一種？”掌柜的才發(fā)現(xiàn)離身后跟著的人兒。本以為是下人沒太在意，卻看到離的態(tài)度，才注意到那公子也是眉清目秀，身子雖是清瘦了點，但人也是很俊秀的樣子?！鞍パ绞墙o這位公子裁衣裳么？”一邊拉過料子，“公子您看這，墨綠色的，穿著多顯檔次！還有這個，寶藍的，這身暗紅的也好看……”子笙靦腆地笑著，偎在離的身旁。離便揮揮手，對著那殷勤的掌柜笑起來，“今天到這里不是來裁冬衣的，來做喜服。”那掌柜便張大了嘴巴，臉上都是驚喜的神情，“大人您要成親啦！哎呀您看小的也不知道……連像樣的賀禮都沒準備呢。”離微笑，“到時日會請街坊和周邊的商鋪去喝喜酒的?！闭乒竦倪B連點頭，一邊拿出了軟尺一邊說，“哎呀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這樣有福氣呢？你看大人又英俊，人又好，嫁了大人呀，那小姐可真是享福了。大人您拿了那小姐的樣衣么？這樣好裁剪。”離便輕輕握住身旁子笙的手，道，“便是他了。”布莊里的幾個伙計一下子都愣住了，雖說那公子長得很好看，但大人怎么會娶一個男人為妻呢？掌柜的算是有見識的，一邊又掛上了微笑一邊拉過子笙，“哈哈大人真是好眼光，公子長得就是不一般的標致呢！來來這位公子，您親自來挑布樣，看上了那匹，我們一定好好地給做！”子笙原本有些擔憂的，看到那掌柜的笑容便也笑起來，輕輕拉住離的手，大大的眼睛眨了眨。離微笑，摟住子笙，看著那掌柜，“店里有什么喜慶的料子都拿出來挑一挑吧?！闭f罷又補上一句，“我們要最艷的紅色！”子笙垂下頭，便想起了半年前。那時自己正要掛牌，少爺請了布莊的人給自己做衣服。少爺看上的也是嫣紅色的布料，那時老爺還笑話說少爺像要嫁女兒了一樣呢……想著就自己笑了起來，小小的臉上抹上一抹紅暈。兩人很認真地挑了布料量了尺寸，又訂了一床大喜用的床褥，也是嫣紅的被面，上面繡滿滿的繁花?；厝サ臅r候兩人很堅定地牽著手走過大街小巷，有人回眸好奇地張望，子笙也不再羞澀，握緊離的手一路走下去。離微笑，看著身旁的人兒，笙兒，我們就這樣牽著手，一直一直走下去吧?；亓烁?，一進門便看到撅著嘴等在門口的錦墨?！绑细绺纾◇细绺?！你怎么和他出去玩，都不跟我說！！”子笙俯下身，把他摟在懷里哄著。離微笑，看著那個小家伙說，“喂！以后不許你叫笙哥哥了。你得叫我哥哥，叫他嫂子！”錦墨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腮幫子鼓起來就要反駁，卻被子笙微笑著抱在懷里，滿腔的怒火便沒了蹤影。小手輕輕握住子笙的手，“笙哥哥，要過年了呢~”子笙微笑，轉(zhuǎn)過頭看離。離便馬上湊出了笑臉，“錦兒是不是想要做新衣服？好啊好啊，哥哥找人給你做。你看哥哥多好，快叫哥哥？”錦墨看了一眼離，微微抿了抿嘴唇，也不答話了。其實……其實他真的很好的……他對笙哥哥很好，對自己也很好的。他那么喜歡笙哥哥，什么都護著他。如果他的嘴巴不那么討厭的話……自己也會很樂意叫他哥哥。離走過去拉子笙的手，“外面冷極了，快進屋去。”子笙便微笑，輕輕點頭。三人便朝房中走去，錦墨看著子笙笑著，“笙哥哥，過年我們放鞭炮么？”子笙點頭，那孩子便歡呼起來。尉遲府很溫暖，宮中卻是另一番景象。顏清一人坐在房中看著書卷，一個面生的丫鬟卻進來通報，“顏清公子，娘娘請您過去小坐?！鳖伹宕瓜骂^微微皺了眉，自己貿(mào)然到太子妃的寢宮，不合規(guī)矩吧。那丫鬟卻是很伶俐，“娘娘吩咐了，請公子到花園里去稍候?！鳖伹灞泓c頭，收拾了書卷，往花園走去。不曾想太子妃已經(jīng)等候在那里，顏清行了禮，那女子微笑著請他坐下。顏清看著眼前的女子，只是施了淡淡地粉黛，就已經(jīng)很美。那日大宴的時候來了許多美人，她并不算出眾?？蓡为毜乜雌饋恚瑓s也是傾國傾城。那女子一邊拿起面前的茶杯一邊同顏清聊著，無非是詢問一些宮中的規(guī)矩和瑣碎，顏清便一一答了。那女子總是淡淡地微笑著，不時地點頭。隨后話題卻被轉(zhuǎn)開，“顏清公子……我聽說，你和殿下從小就在一起長大？”那女子有些小心地問。顏清微微思索，也不避諱，“回娘娘，顏清八歲入宮，就一直陪在殿下身邊?！蹦桥虞p輕點點頭，垂了眉眼?！邦伹迥昙o和殿下相仿吧？”顏清點頭，“比殿下年長一歲?！蹦桥忧嗍[一樣的手指輕輕摩擦杯子的邊緣，“那也到了該婚配的年齡了，顏清公子有中意的女子么？”心中很不是滋味，明知道那女子在期盼什么，明知道自己在宮中已經(jīng)成了那一對壁人的絆腳石，顏清卻仍不愿讓步?！盎啬锬?，顏清還沒有成親的打算?！蹦桥右膊辉俣嘌裕c點頭。顏清微微抿了抿嘴唇，看著那女子，輕聲說，“娘娘。顏清會守規(guī)矩。還請娘娘放心?！边@話說得已經(jīng)很明白。那女子也有些慌亂，看著顏清，“顏清公子，其實我不是說……”顏清微笑，點點頭。其實不用您提醒，顏清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什么。兩人很尷尬地沉默著。顏清的背后卻傳來腳步聲。那女子款款地站起，輕輕用手斂了衣裙。顏清也站起來，回過頭，便看到那男子。太子看著他們，還未開口，那女子便說道，“剛進宮，好多規(guī)矩還不懂。我想著顏清在宮里時間長，便來問問。”聲音柔柔的，看著太子的目光里含了笑。太子便點頭，“宮中有專管禮教的嬤嬤，這么大冷天的，菡兒在花園里小心凍壞了身子。”那女子便明白了太子的意思，行了禮，又款款地走出花園，回到宮闕。顏清看一眼太子，不說話。太子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么。許久，顏清才抬起頭，淺笑起來，“殿下那么心疼娘娘，也不管顏清會凍壞了身子？”聲音里帶了一絲玩笑的意味，眼睛里卻有淡淡地憂傷。太子看著眼前的人，那個清風傲骨的男子，看著他的笑，便再忍耐不住。往前一步摟住他，垂下頭便吻下去。顏清也不掙扎，便安靜地任他吻著。閉上眼，拋開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