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精忠笑道：“圖軍門您老說得極是，您是軍中前輩，是深知軍心的。我等在您面前，那就是晚輩后生呢！

不過晚輩還是有個擔(dān)心鰲拜、吳三畏放棄瑞安是肯定的，但他們未必會走太遠，也許只是退往浙江、福建外海的島嶼上，等咱們收兵回營了，他們又會再殺回來。到時候，咱們又該怎么向皇上交代？”

“這”圖爾紳伯一下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這個吳三畏、鰲拜盤踞海島，時不時入寇一下，你個靖南王世子不是正好養(yǎng)寇自重嗎？

范承謨則問耿精忠道：“世子爺，這您說咱們該怎么辦？”

耿精忠說：“本爵看吶，咱們還是得多辦一點水師.咱們不如一起奏請朝廷，辦一個海路援剿水師鎮(zhèn)，專辦海上鰲拜如何？”

所謂“援剿鎮(zhèn)”，其實就是一支機動部隊。在清朝初期的時候，綠營體系內(nèi)還是有一些能隨時拉出去機動作戰(zhàn)的“援剿”部隊的。

而海路援剿水師鎮(zhèn)，當然就是一支“機動艦隊”了！

“這個辦法不錯啊！”浙江水陸提督塞白理皺著眉頭說，“不過鰲拜、吳三畏顯然和大員島上的海賊勾結(jié)咱們的綠營水師可打不過他們呢！”

“塞軍門，”陳永華就等他這話呢，“卑職倒是有個法子可以對付大員島上的海寇。”

“什么法子？說來聽聽。”塞白理問。

陳永華說：“卑職其實是海商出身的，最知道大員島海寇的本事他們的本事其實不是在打海戰(zhàn)上頭，而是可以在東南沿海往來自如，飄忽不定。官軍的水師都和陸師一樣，劃海而守，各管一攤。這法子保守城池還行，到了茫茫無邊的海上，那可就難以抵擋大員海賊了。

而要抵擋大員海賊，那就得訓(xùn)練一支不守防區(qū)限制，也沒有守海之責(zé)，可以在東南沿海來去自如的水師。大員海寇到了哪里，這支水師就能跟到哪里即便不予交戰(zhàn)，只要一直追，一直跟，也能把大員海賊給搞垮了。”

“不打.只是跟著就行？”

“對！”陳永華點點頭，“只要跟著就行！因為大員海賊說是賊，其實主要是商，他們是通過和日本、南洋、西夷的貿(mào)易來維持水師船隊的。如果咱們的援剿水師一直跟著，那他們的生意怎么做？生意沒得做，還拿什么養(yǎng)水師？”

塞白理搖搖頭：“可咱們上哪兒去找可以一直跟著大員海寇的水師？”

陳永華笑道：“塞軍門，海上就有現(xiàn)成的只要皇上愿意招安，數(shù)千上萬的水師，隨時可以聚集！”

“你的意思招安海盜？”塞白理眉頭大皺，“東南沿海的海盜大多和朝廷不對付，他們肯幫朝廷對付海賊鄭家？”

“塞軍門，”陳永華道，“只要朝廷能允許這些海商入港采買，并且以朝廷官船的名義去日本、朝鮮、安南和呂宋貿(mào)易，他們就會投靠朝廷。即便他們不愿意和鄭家硬碰，但他們只要搶了鄭家的生意，鄭家也會越來越窮.窮了，不就沒銀子辦水師了？”

“對啊，對啊”耿精忠說，“這銀子就這么點，都讓咱們賺走了，鄭家不就沒有了？”

“都讓咱們賺走了？”塞白理眼前一亮，仿佛聽到了人間最真的真理。

鄭家可以囂張那么多年，不就是因為有錢嗎？這個錢要是都歸了他們幾個，鄭經(jīng)不就沒有了？

這樣既賺了錢，又剿了賊.這可真是“忠貪兩全”，自古為官之人，大概做夢都想這樣的好事吧？

“太好了，就怎么辦！”塞白理塞軍門撫掌大笑道。

范承謨也捋著胡須，笑了起來：“這倒是個辦法！”

圖爾紳伯一拍巴掌，“陳都司，伱的辦法好啊，咱們過去怎么就沒想到呢？我看這個援剿水師鎮(zhèn)可以辦啊.至于這個水路援剿總兵，陳都司，就你來吧！”

范承謨也道：“算本官一個！本官也保你一個總兵！”

塞白理也笑道：“陳都司，咱們浙江、福建沿海的安定，就看你賺錢的本事了把銀子都賺了，不給鄭經(jīng)留一個大子！”

耿精忠馬上對陳永華道：“復(fù)甫，好好干吧等你打下了瑞安，本爵和范制軍、圖軍門、塞軍門一起保舉你當總兵！”

“嗻！”

陳永華大聲一應(yīng)，又行了個打千禮，然后才轉(zhuǎn)過身從一個親兵手里接過一面紅色令旗，重重一揮！

布置在瑞安城外，所有的大炮小炮，突然同時抖動起來，火光先噴吐而出，緊接著就是如雷的炮聲，煙霧彌漫，轉(zhuǎn)眼之間，小小的瑞安城頭，就升騰起煙柱土石！

雖然耿精忠、范承謨、塞白理、圖爾紳伯他們都知道瑞安城內(nèi)已經(jīng)沒有鰲拜和吳三畏了，但是該演得戲還是要演的.這可是康熙皇帝盼星星，盼月亮，盼了好久的大捷啊！

“大捷，大捷”

“皇上，浙江大捷！”

紫禁城，乾清宮，南書房。

正拿著岳樂、勒爾錦、莫洛、瓦爾喀（西安將軍）、賈漢復(fù)他們派人送來的請罪折子一份份看的康熙，突然聽見了索額圖和明珠兩人帶著一點哭音，但同時又滿是歡悅的呼喊聲。

那幾份請罪折子是因為漢中府、興安府的丟失而上的.雖然讓人沮喪，但這也是意料之中的。

四川那邊都一潰千里了，漢中、興安這兩個屬于陜西，但卻位于秦嶺以南的府，又怎么可能守得住？

這兩個府可以堅持到十月份才丟干凈，岳樂、勒爾錦、莫洛、瓦爾喀和剛剛上任的陜西巡撫賈漢復(fù)真的已經(jīng)盡力了。

當然了，吳三桂的行動速度也比康熙想象得要慢一些——這可能是因為四川地盤太大，道路橋梁太差，籌集軍糧、補給、民伕什么的都不容易，同時吳三桂還要奪取貴州的地盤，還要向湖廣進兵，所以才耽誤了時間。

不過那幾位守陜西的大員總還是要請罪的.畢竟丟了兩個府了！

而對康熙和他的大清朝而言，真正的考驗應(yīng)該在明年的春天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十月份了，天氣轉(zhuǎn)眼就涼了，吳三桂的大軍應(yīng)該會轉(zhuǎn)入休整，同時還會開始準備明年的北伐。

等到明年春天或是夏天最晚到明年秋收后（如果吳三桂沒有辦法從四川籌集到足夠的軍糧，他就得在漢中屯田），吳三桂搞不好就要親領(lǐng)大軍，北出祁山了。

如果那時候關(guān)中不守，那大清朝可就真的要危險了！

而現(xiàn)在這場浙江大捷，對于急于穩(wěn)重人心，扭轉(zhuǎn)頹勢，加速備戰(zhàn)的康熙而言，真是來的實在太及時了！

他趕忙抬頭，看著南書房的門口，就瞧見索額圖和明珠兩個人也是一邊流著眼淚一邊快步走進來，然后雙雙跪地，大聲匯報。

“皇上，耿精忠、范承謨他們終于立功了！”

“皇上，大喜啊，瑞安收復(fù)，鰲拜、吳三畏率殘部從海路遁走東南大安，朝廷終于可以集中力量對付吳三桂了！”

康熙長出口氣，麻臉也終于露出了少見的笑容：“謝天謝地.耿精忠、范承謨他們干得好，朕要好好嘉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