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亞雷克在中午醒過來，赫法又不在。他坐起來，向看上去非常遙遠的床沿移動，在即將達到的時候，臥室的門突然開了，一個疑似人的活動物體拖著步子向自己走來，然后一頭倒在大床上，順便把小天使壓在了身下。

“啊……”亞雷克小聲叫了一下，小手推推壓在自己身上的東西，才發現這個物體似乎是和自己有親緣關系的。

“……哥哥？”亞雷克使勁把自己的腦袋挪出來，“怎么了？”

艾爾蒙抬抬頭，好像死魚一樣翻翻白眼，然后再次倒下去。

“……難道又和基路吵架了？”亞雷克十分擔心，“啊，難道哥哥把那件事跟基路說了，他不同意嗎？”

亞雷克的話一點惡意也沒有，但在艾爾蒙聽來，簡直就是在他傷口上狠狠撒上一把鹽。他突然躍起來，雙手壓住亞雷克的肩膀。

“亞雷克，你說，難道我的表達那么有問題嗎？”

“嗯？……啊……”小天使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身體抖了一下，但艾爾蒙沒有註意到。

“我說了我要在上面的啊！”

艾爾蒙大聲喊著，面前的小天使呆呆地看著他，半晌沒有回答，只是眼睛裏漸漸涌出了一點水光。

“唔……嗚……好可怕……哥哥……”

這不是亞雷克不夠鎮定，只是任何生物看到一個比自己大了兩三倍的生物壓在自己上方，還用一雙布滿血絲的血紅眼睛狠狠盯著自己，通常都會聯系起“狩獵”、“捕獲”、“饑餓”、“開吃”等一系列的詞。作為才出生不久的小生命，只是嚇得濕潤了眼睛而沒有立刻哇哇大哭就已經是亞雷克的理智控制的后果了。

但是這并不能改變艾爾蒙把亞雷克嚇哭了的事實，更不能改變臥室的主人踏進房間時被映入他眼睛裏的畫面。

“亞雷克！”赫法一個瞬移把自己的寶貝從狼口救下，手忙腳亂地安撫他的背。

“別怕別怕，有我在。艾爾蒙，你在做什么！沒想到你會連你的弟弟也……”赫法目光的溫度急劇下降，怒氣急劇上升。他看著艾爾蒙，頭腦裏回放著剛才那一幕，配上在房間外聽到的“我要在上面”的背景聲音，赫法忽然領悟到了一件事——

所謂的反攻，并不是一定指反平時攻他的人！

“艾爾蒙，以后不準你接近亞雷克！”魔帝鐵著臉，一字一字地下命令，命令背后的意思是：連我都沒碰過的亞雷克，難道你想搶先？

“啊？”艾爾蒙萬萬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我……我沒想到會把他弄哭……”

一雙血紅的眼睛望過來，連赫法也不禁嚇了一跳。假咳兩聲，在小情人面前保住面子，魔帝轉身。

“基路在找你。”

“……魔帝，你的趕人用語太單一了，今天我不會上當了。”

“嗯？什么上當？”赫法皺皺眉。

“基路根本沒有找我，你是故意要把我趕走而已吧！”他該不會已經忘記昨天的事了吧？

“笑話，我堂堂魔帝要趕人難道需要用這種把戲？！”

房間裏一陣靜默，另兩個當事人不約而同地在想，那么昨天用了這招的大概是冒牌貨？

“呃，那個，哥哥，你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幾秒鐘后還是小亞雷克打破了僵局，但是他給赫法解圍了，卻又戳到了艾爾蒙的痛楚。

“那個混蛋！我明明說了我要在上面的！”

“我不是讓你在上面了嗎？”第四個聲音突然出現，亞雷克轉過臉去，小小地招了招手，而艾爾蒙則是像見了瘟神一樣跳開了一大步。

“你怎么在這裏！”

“我來找你，正好在門口遇到陛下，就請陛下把你叫出來。但過了許久都不見你出來，所以就擅自進來了。”基路說著對赫法施以歉意的禮節。艾爾蒙看看基路，又看看赫法，良久說出一句話。

“……原來你就是‘狼來了’裏那個說謊的小孩啊。”

赫法額上的青筋不悅地跳動起來，亞雷克見狀趕緊用小手把它們壓下去，然后笑吟吟地對著艾爾蒙。

“基路不是說讓哥哥在上面了嗎？那哥哥還在氣什么？”

“那也叫上面……那也叫上面！”艾爾蒙憤怒地握住拳頭，“我說的是……我說的是……”

“不是體位嗎？”基路擰眉。

“是攻受。”一清二楚的回答，當然不是出自艾爾蒙之口，小亞雷克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兩個字那么難以啟口嗎，哥哥不是沒那么純潔了嗎？”

艾爾蒙瞬間被打擊到，然后開始低喃“童言無忌、童言無忌”。但是第三遍還沒有念出來，手臂已經被基路抓住了。

“小貓，看來我們需要回去好好溝通一下了。”基路的表情一如既往地令人猜不透，“那么陛下，我們先告退了。”

“……哥哥會不會有危險？”亞雷克看著被拖走的艾爾蒙，臉上浮出擔心。

“不用擔心。”赫法親親他，一邊暗暗放出魔法通信——基路，你給我好好管教管教你的小貓！

***

被帶回房間的艾爾蒙坐在軟榻上，臉斜向一邊，一幅“我們沒什么可談”的樣子。基路看了他一會兒，叫了個侍女拿了些冰，不管如何先得把他充血的眼睛處理一下，不然就算是基路，看久了也會有種面對吃人魔，不，吃人天使的錯覺。

“我有事情要跟你說。”基路在附近的椅子上坐下，看到艾爾蒙那雙眼睛逐漸恢覆原來的顏色時揮揮手讓侍女退下。

艾爾蒙沒有反應，態度依舊不合作。基路也許在心裏皺了皺眉，但至少表面看來心情似乎很好，一點沒有計較。

“我在加杰爾離開之前和他談了些事，剛才他送來信說米洛維爾原則上同意了，所以我覺得要告訴你。”

艾爾蒙聽到加杰爾的名字，敏感地把視線往基路身上一掃，然后又假裝鎮定地移開。

“等正式的協約達成了之后，我們就第一個去伊甸領養一個小天使，你覺得呢？”

“哼！誰會跟你、你……啊——？”艾爾蒙的大腦還在憑空撰寫“關于基路和加杰爾的不正常交情”的論文，一下子轉不過來，連臉上的表情也非常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