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禪細心聽著，也開口道：“這樣便可以解釋為什么他們會開始魑魅的試驗，那么后來他們將允洲人煉成魑魅就有理由了。所以沈涼席想要你的生魂應該也是同一原由吧？”

李潮歌仔細想了想道：“是，也不是。你們仔細想想，白蓮謝的那些包括我二哥在內的試驗品，其實全都是失敗品。他們所有人，除了容貌怪異，或者多了些異能之外，沒有一個人能達到傳說中雷霆均的那種靈力。”

慕清魄尋著他的思緒道：“如此看，沈涼席試驗的第一個階段是允洲城的城民，當他發現用普通人和普通兇獸煉化的魑魅毫無用處之后，就把目光放到了神獸身上。于是試驗進入了第二個階段——神獸及其飼主，也就是昭明和鳳尾蝶。”

“第二階段的試驗恐怕還不止是鳳尾蝶，”李潮歌忽然幽幽道，“沈氏前任家主沈定峰死后，他本該傳給下任家主沈涼席的神獸玉麒麟，可就再也沒出現過了。”

恒道倒吸一口涼氣：“如果真的不惜連自家氏族的守護神獸都能拿來試煉，那沈涼席對承隆也真算得上是衷心不二了。”

李潮歌搖頭：“恰恰相反，我認為，沈涼席正是想表現自己的‘衷心不二’，才會不惜將玉麒麟獻出去。承隆這個人城府這么深，恐怕在沈涼席第一階段的試驗遲遲沒有起色的時候，兩人之間就已經生了嫌隙。而沈涼席為了填補這嫌隙，情急之下就將玉麒麟獻出來了，可惜第二階段試驗又是無果，這一點，看我二哥便知道。我二哥是他們第二階段試驗的失敗品，所以沈涼席才會這么輕而易舉地讓我們帶走昭明。”

“這么說，你和琉璃狐原本也是他們第二階段試驗計劃的一環？”宋子禪脫口問道。

“不，”李潮歌搖頭，“沈涼席不是傻子，失敗的試驗兩次就夠了，他之所以將我引來，是發現了新的契機。也就是說，在承隆和沈涼席的計劃里，如今應該進入試驗的第三階段了，而允城一戰打斷了他們原本的計劃。”

宋子禪繼續追問：“你可想到他們這個“新契機”究竟是什么？”

李潮歌思忖了許久，開口道：“初入白蓮榭時，沈涼溪審訊我的唯一目的就是打探【馭尸者】的下落。所以我想他們第三階段的試驗應該就是利用馭尸者的能力尋找煉制魑魅的突破口。他們本以為能從我這里順利打探到【馭尸者】的消息，卻不想陰冥閣行軍速度這樣快，讓他們不得不中斷了對我的審訊。因此，此時此刻，承隆最著急的也許不是戰況，而是【馭尸者】的確切所在。”

恒道恍然大悟：“怪不得凡李崇那小子上戰場次次告捷，搞了半天是對方想要【馭尸者】的活口，不敢重傷了他……嘖！”

說了這許多話，李潮歌有些吃力地靠回慕清魄肩上：“【馭尸者】遲遲找不回來，允洲一戰又注定敗北，承隆此時必定焦灼。對了，沈涼溪現如今在哪？”

恒道不屑道：“他一路丟盔卸甲逃去瀛洲了。此戰他毫無戰果，估計去了承隆那邊，也只能討到個冷屁股。”

慕清魄將李潮歌有些散亂的青絲掖到耳后：“如此一來，承隆的目的昭然若揭，他無非是想替他生父雷霆均完成統一天下的宏愿，登基稱帝，并且得到神獸般的力量。現下他所擁有的戰力，最大的一支來自【山鬼】舊部和瀛洲禁軍，第二支來自瀟氏和沈氏，而第三支，也是最不可捉摸的一支，來自他生父親自創立的【子夜】。”

聽到【子夜】這個名字，一屋子人都沉默了。這支可怕的隊伍在數十年前攪動風云，將五境化為煉獄，所到之處血流成海，如今竟然即將卷土重來……想想就叫人膽寒。

就在眾人沉默之際，李潮歌忽然道：“【子夜】雖然可怕，可我們的力量卻更大。”

他調理清晰地說道：“我們有陰冥閣，有中原王氏族，高陽李氏，冰洲慕氏和宋氏這些驍勇善戰的家族，甚至還有兩儀皇族這樣強大的依托，區區【子夜】何足掛齒？仔細算來，應是承隆懼怕我們更多才對。”

恒道聽了這話分明是舒了口氣，卻還嘴硬：“用不著你這病秧子安慰，我們陰冥閣當然會一戰到底。”

宋子禪也笑了，笑過又對李潮歌道：“我與陰冥司商議過了，允洲這邊還剩些掃尾的事情，之后留下一部分陰冥閣的人料理就足夠了，明日清晨，你和慕清魄還有王馳，帶著傷病還有白蓮榭底下關著的那些……那些人，回中原去整頓修養，等這邊事情結束了，我們便去找你們匯合。”

李潮歌垂眸道：“那些白蓮榭底下關著的……人，陰冥閣打算如何處理？”

“能怎么處理？畢竟是幾十萬人命。”恒道道。

宋子禪洞悉了李潮歌的擔憂，開口說道：“可這幾十萬人便有幾十萬張嘴，光是吃喝便要給中原帶去不小負擔，更何況他們其中還有很大一部分人行動不便，說句難聽的，基本殘廢無異，需要旁人照顧。”

慕清魄即刻道：“吃食不必憂心，我會叫北境立刻開放糧倉運往中原，再不過，還有冰粥雪境皇室的糧倉。人力不夠的也從北境出……”

“可這樣無休止地供養這些人總不是辦法，”李潮歌打斷他道，“供養半月一月可以，可供養得起他們一生么？更何況從今往后便要打仗了，一味地供養他們，遲早有一天要被他們拖垮……”

恒道橫沖直撞地打斷李潮歌，擺手道：“這種救世濟民的活計，你們在回中原的路上慢慢想，仔細想。這是你們太一氏的強項，別人比不得。如今將敵我關系明白了個大概，我也該回去布置防備，你身上還有傷，今天便好生歇息吧。”

恒道說著走到慕清魄旁邊，在他耳邊道：“他有傷在身，你近日……可得悠著點！”

慕清魄剛想說什么，宋子禪也過來拍他的肩膀，又是另一番說辭：“其實也不打緊，潮歌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只要不過分，年輕人稍稍放縱，偶爾被翻紅浪一番也不是不可以。兄長相信，你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