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他心中的妻子已經(jīng)有了一張清晰的臉。意識到這件事時(shí)，蕭衍行也莫名吃了一驚。

那丫頭鬧得那一出冷戰(zhàn)，蕭衍行并非心中沒有思量。事實(shí)上，若沒有諸多考量，不需要權(quán)衡各方勢力，蕭衍行本質(zhì)上十分樂意跟王姝常伴一生。但現(xiàn)實(shí)并非夢境，不可能順應(yīng)自己的心意行事。但讓他就這么放王姝走不可能，他只能當(dāng)個言而無信的小人。

眸色微閃，蕭衍行忽然開口問了一句：“……這段時(shí)日可有家書寄來？”

莫遂身體一僵，扭過頭：“沒。”

蕭衍行抿了抿唇，臉色十分難看。每一次王姝的忍耐力都超過了他的預(yù)期，蕭衍行甚至懷疑王姝所說的‘心悅他’是在忽悠他。正常女子有這么對心悅之人的么？這女人的愛意到底值幾個銅板？！

“去催催，看是不是有涼州的信件過來?！迸距宦晫⒐P擱下，他惱火地站起了身。

這些日子以來，莫遂早已習(xí)慣了自家主子的喜怒不定。反正事關(guān)王小君，主子爺多年的忍耐力就總得破功?；仡^看了眼背對著自己站在門邊的頎長背影，莫遂搖了搖頭，麻溜地去催信。

書信沒催來，隔了一天一夜，他倒是收到了一封飛鷹傳書。

打開來，就短短的一句話：王小君提前發(fā)動了。

就這一句話，驚得蕭衍行深更半夜的睡意全無。他當(dāng)下就喚來了莫遂，吩咐下面人收拾行囊折返涼州。自己則顧不上兩天沒睡覺，火速換好了衣裳。

等他們出發(fā)往回趕，王姝經(jīng)過一天一夜的折磨，終于生下了一個孩子。

男孩兒，個頭不大，只有五斤多一點(diǎn)。雖然偏小，但身體非常健康。一出世那嗓門洪亮的，外頭站了大半宿的幾位老先生都紅了眼睛。

袁嬤嬤當(dāng)即跪在地上給東邊兒狠狠地磕了幾個響頭，一面不住地流淚一面哭著念叨：“娘娘，小主子有后了，娘娘你在天之靈能安息了……”

姜嬤嬤喜鵲等人開心的都要瘋了，兒子，長子，出自自家主子的肚子！這是天大的喜事兒！往后她們主子對上蕭家那幫人，再也沒有怕的。一個長子就是底氣，甭管那些女眷出身有多顯赫，見了自家主子也得客客氣氣的。

她們高興得歡呼，王姝卻又想罵人了。她剛想喘口氣，穩(wěn)婆又咋咋呼呼地叫喚起來。

“別！別！還有一個小的！”

這一嗓子差點(diǎn)沒把外頭幾個正高興的人，心給嚇停了！

兵荒馬亂的，芍藥她們顧不上高興，趕緊讓烏竺瑪重新送熱水進(jìn)來。

后頭一個生產(chǎn)就容易多了，這孩子特別小，比前頭的哥哥小一半。生下來就跟大紅老鼠似的，哭聲也特別的微弱。若不仔細(xì)聽，都聽不見這小丫頭的哭聲。是的，后頭這個是個小丫頭。跟前頭大嗓門的哥哥比起來，這小小的姑娘弱氣的仿佛隨手捏一下就沒了。

小梁都不敢讓其他人碰，怕他們沒輕沒重地碰壞了，親自給小小姑娘清洗的身體。

王姝這會兒累得不輕，穩(wěn)婆將倆孩子抱到她跟前。她只來得及掃上一眼，發(fā)現(xiàn)倆孩子丑的跟野猴子似的，說了句‘媽呀，這么丑’就倒頭昏睡了過去。

“怪不得會提前發(fā)動，原來懷的雙胎。”姜嬤嬤喜滋滋的嘀咕。

王姝這胎不到九個月就生了，起先她們還以為出了什么事。雙胎的話，不足月生產(chǎn)是正常的。姜嬤嬤雖然沒生養(yǎng)過，這點(diǎn)常識還是懂的：“原先就覺得主子肚子太大了些，比一般婦人都大，原來癥狀在這。小梁大夫怎么沒把出來？雙胎不是能把出來的么？”

小梁被質(zhì)疑了醫(yī)術(shù)倒也沒惱，一邊在磨藥一邊在琢磨怎么盡快給王姝恢覆身子。

事實(shí)上，這脈象她起初沒摸出來，后來是摸出來了的。若不然也不會這么嚴(yán)格地管著王姝，管嘴還管動彈。不過是見這些人太緊張，她就沒明說罷了。雖沒明說，但也是跟主子暗示過的。

主子就是聽懂了，后面才自己控制住了嘴饞，沒再胡吃海塞。

王家一片歡騰之聲，連兩個熬了半宿的老先生也激動的睡不著。姜嬤嬤命人將早早備好的喜蛋喜果子發(fā)下去，才扭頭樂顛顛地回了屋。

王姝這一覺睡了差不多五個時(shí)辰，到第二天傍晚才睜眼睛。

她才一睜開眼，喜鵲就把吃食給端上來了。睡了這么久，又在產(chǎn)房熬了一天一夜，可不把人給熬得不輕。喜鵲心疼地扶了王姝起來，給床上架了個矮幾，擺上了吃食。

王姝還沒洗漱，嫌自個兒嘴裏有味兒，非得先漱口才行。

這時(shí)候王姝還沒有意識自己已經(jīng)生了，剛變了身份成了一對龍鳳胎的母親。拿起筷子就只顧著自己吃東西。她吃飯的時(shí)候，旁邊姜嬤嬤就忍不住給她說起了孩子的事兒。姜嬤嬤喜滋滋的，已經(jīng)笑了兩天沒合攏嘴。不管那眼睛都沒睜開的嬰兒是蹬腿了還是哼哼了，她都說的有滋有味的。

王姝腦子還沒轉(zhuǎn)過來，一臉不知道姜嬤嬤在說什么的呆楞表情。等過了好久，奶口的將兩小東西抱到王姝的跟前，王姝看著兩個丑東西才沒忍住哇第一聲哭出來。

這一聲哭，差點(diǎn)沒把屋裏一群人給嚇傻了。

奶口的趕緊開口勸：“哎哎，主子哎，這時(shí)候可千萬不能哭！月子裏哭是傷眼睛的！”

她這一張口，姜嬤嬤喜鵲幾人才反應(yīng)過來，都來勸。她們也不曉得王姝在哭什么，就囫圇地把生了孩子以后就有底氣的車轱轆話一通說。她們越說，王姝哭得越起勁。

直到剛睡了一覺趕來看姐姐的王玄之聽見了，沖進(jìn)來，王姝才終于說了話。

“太丑了！真的太丑了！”

王姝好難過啊，她長這么好看，怎么生出了這么兩個丑東西來！

“都怪蕭衍行，要不是他，我的孩子不可能這么丑！”

王玄之：“……”

而與此同時(shí)，正在快馬加鞭趕回來的蕭衍行又打了一個噴嚏。

莫遂看他一路上沒休息好，碩大的兩個大黑眼圈。忍不住勸他：“爺，要不下一站停下歇一歇吧？馬車就算是飛，估摸著也趕不上小君生產(chǎn)了。好好的休息一下，回去正好能抱孩子。”

蕭衍行瞥了他一眼，只丟給他兩個字‘出去’。

莫遂摸著鼻子跑到車椽子上，跟孫正一左一右地坐在馬車兩邊。

馬車內(nèi)，蕭衍行打開了第二封飛鷹傳書。

這回上面是兩句話：小君生了，龍鳳胎。小君生完就哭了。

蕭衍行盯著最后一句話，幽幽地吐出一口氣。

……罷了，小姑娘脾氣再硬，也是個小姑娘。他何必跟一個小姑娘置氣，何況這小姑娘才辛辛苦苦給他生了一對龍鳳胎。她想要的自由，他不能給。但她想要的專一，他可以嘗試著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