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權(quán)與國
距離那晚楚家的慘案已經(jīng)過去七日之久，新立的墳頭還沒長上草木，別人家的悲劇早被遺忘在須臾之間。
這天清晨，海洋街上張燈結(jié)彩，通紅的燈籠如日頭一樣排排高掛，屏風(fēng)、圈椅、紅漆門廳，一水的全新，如同過年，中心的大酒樓上更是人頭攢動。
伙計拿著抹布，從木質(zhì)地板的頭邊擦到里面，后廚的菜刀紛紛上磨撇光，生怕漏下一點油膩，眼神好的小伙抱著兩大盆半人高的菜籃子，一根一根仔細地瞅著，不落下一個蟲眼兒。
作為整座城市第一檔的食館，桂月樓平日里的標(biāo)準也相當(dāng)不低，能讓他們提高到如此地步的人物，想來身份也是非凡。
頂樓雅間，熏香彌散的桌前是兩個男人，其中一人五十出頭，彎眉，瘦臉，一副病色，說話聲音細得像羊羔叫喚，一塊毛巾夾在領(lǐng)里，不時地咳嗽。
誰也想不到，作為大夏辦廠新軍的急先鋒，名貫天下的江南總督張離，會是這幅模樣。
他旁邊那位，三十來歲，濃眉大眼，說話動作間都還透著幾絲年輕人的毛躁，便是半年前剛剛就任江松市巡司的郭蓬萊。
“蓬萊啊，這姜沐霖多久到？”
張離枯瘦的五指抓過茶杯，熱氣熏得他胡子上掛滿了水珠。
“該快了，半個時辰之內(nèi)，我派人沿路站崗，提前一炷香功夫前能告訴咱們。”
郭蓬萊應(yīng)著，滿臉恭順地幫著身邊總督大人上水。
“好，你辦事兒細，我放心。”張離如是說道，臉上紋路卻皺得像川流，“哎，可以的話，我是真不想見這個人。”
“學(xué)生不明白，這人不過是個武夫，見就見了，不見也無妨，為何老師如此興師動眾，到頭來還落得一臉愁容？”
郭蓬萊問，他們私下里的時候，總是習(xí)慣以師生相稱。
張離轉(zhuǎn)過那對灰蒙蒙的眼睛，盯著面前的學(xué)生打量了片刻后說道：“你仕途一路走到現(xiàn)在，都是我提拔的，做的怎么樣，我也看在眼里。你啊，心是細，就這腦子笨了點，不夠敏感”
“當(dāng)然，要是太聰明的話，我會提拔的就不是伱了。”他將這句話吞進肚子里，又接著說道，“武師早不是從前，炁金屬發(fā)展到如今，誰不知道那東西跟武術(shù)關(guān)系密切，那姜沐霖來自京城，又得了圣上親自寫信踐行，陛下是寫給他看的么？那是寫給我們看的，是陛下的金牌！在告訴我們，這個來的人，就是皇帝的使者，看誰敢虧待。”
“十年，不過十年時間，當(dāng)初圣上即位的時候剛剛十七，雖已初露帝王之相，但在我眼中終究是個毛孩子。現(xiàn)在呢，好一手大權(quán)把攥，中樞八大臣叫他撤了五個，剩下還有兩個都是死心塌地的王權(quán)派，京城里已是絕對的一言堂。”
“我承認陛下在某些方面做的是不錯，叫我這老家伙都不得不嘆服，但他做事太獨了，一國之君，不該是這樣子，朝堂之上，應(yīng)是百舸爭流，生生不息.”
郭蓬萊靜靜地聽著自己老師的抱怨，不斷地點頭稱是。
江南總督張離，雖然表面服帖，但背地里卻絕不是個聽話的人，他嘴上家國道義說得激昂，實際上歸根結(jié)底還是為了那點權(quán)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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