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是共用的，柳公子做飯時，陳白水冒著生命危險在里頭默默地摘菜。
不等他們表達(dá)意見，陳白水自顧自走進(jìn)去把菜放到桌子上，又對磨牙道：“小師父，都是素菜，你也可以吃。”
食物確實是拉近距離的利器，屋里的場面很快和諧起來。陳白水坐在飯桌旁，像個慈祥的長者在照看一群餓肚子的倒霉孩子。
“好吃，真好吃。”磨牙邊打飽嗝邊喝湯。
“也就比我做的好一點點吧。”柳公子盡量優(yōu)雅地把盤子里最后一片菜葉塞到嘴里，“下次少放點鹽，味道重了。”
桃夭只吃不說話，全程坐在離陳白水最遠(yuǎn)的地方。
“你們這些孩子呀，出門還是不夠小心。”陳白水笑了笑，“京城龍蛇混雜，不相干的人給的吃食，要多個心眼，常有人這么稀里糊涂地被捉去賣掉。”
“您老是我們的鄰居呀，總不至于害我們吧。”桃夭笑道，“我瞧您神態(tài)從容，多半是個心無波瀾的紅塵隱士呢。”
“什么紅塵隱士，混吃等死罷了。”他笑著擺手，“你這丫頭說話倒是討人歡喜。你們打哪里來？長住？”
“自蜀地來，京城甚好，暫時不走了。”桃夭的目光聚集在他光光的頭頂上，笑問，“陳大叔你呢？準(zhǔn)備繼續(xù)實現(xiàn)你當(dāng)和尚的愿望？”
他一怔，搖搖頭：“我這輩子怕是當(dāng)不成和尚啦。”旋即又自嘲般笑了笑，起身把桌上的空盤與湯盆收到托盤里，邊收邊說，“你們這樣的年紀(jì)多好啊，有無數(shù)的時間，無數(shù)的機會，還有無數(shù)的愿望可以實現(xiàn)。”
“施主你也可以啊。”磨牙忙道。
他笑笑，默默收拾好東西出了門，身子似乎比來時佝僂不少，很沒有精神的樣子。
“老頭子怪
里怪氣的。”柳公子皺眉，指著自己的腦袋，“該不是這里有問題吧？”
“這里有問題都比你做飯做得好吃，你該檢討。”桃夭不滿道，“剛剛吃了人家送的東西，轉(zhuǎn)個身就說人閑話，你是不是個男人！”
“呵！呵！呵！”柳公子夸張地冷笑三聲，“我是男蛇不是男人。”
“你就是個錯投了蛇胎的長舌村婦！”
“我們出去打一架吧！”
“別鬧啦！你們不覺得陳施主有心事？”磨牙插嘴道，“這個人看起來像秋風(fēng)一樣，好蕭條的樣子。”
“到他這把年紀(jì)，大多數(shù)人都兒孫滿堂了，可你們看他，孑然一身，要錢沒錢、要家沒家，連正經(jīng)謀生的差事都沒有，搞不好他想當(dāng)和尚的原因是廟里管吃管住死了還管埋？”柳公子毫不掩飾對陳白水的不喜歡，“你們有這工夫同情他，還不如勸他趁身子骨還硬朗，趕緊出去尋個差事，起碼活得像個正常人。”
“一定有原因的。”磨牙不太贊同他的說法，“我看陳施主不是那種好吃懶做的無賴，會擔(dān)心剛剛才見面的鄰居吃不飽的人，不會很壞的。”
桃夭沒吱聲，扭頭看了看窗外，打個呵欠：“別廢話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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