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戒煙

楊一心躲在樹后，震驚地看向顧有光。

他沒有算過合同上的違約金，但曾經(jīng)匆匆一瞥，大約知道如果違約，大概要賠上億元。

顧有光是在娛樂圈裏混過的，不可能不知道要賠多大一筆錢，可是他竟毅然決然要為自己背這樣大的擔(dān)子。

外面，商遠幾乎被激怒了，他說：“你恐怕傾家蕩產(chǎn)也賠不起。”

顧有光卻說：“商總，我雖然很久不演電影了，但也算有個藝術(shù)家的名頭，有不少可以利用的資源。我要是想覆出還是挺容易的。無論如何，我絕不會讓你毀了楊一心的一生。”

商遠瞇起眼睛：“你跟他是什么關(guān)系？”

“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話音剛落，楊一心的手一個不穩(wěn)，手裏拿著的皮夾“啪一聲”掉在地上。前面兩人紛紛回頭，他也不再躲藏，撿起皮夾，順勢從樹后走出來。

“楊一心！”

“楊一心？！”

兩人同時出聲，又幾乎同時走來，一個頂一個的氣勢洶洶，滿臉怒氣。只不過一個是找他算賬的怒氣，一個是恨鐵不成鋼的怒氣。

楊一心被這兩個人的氣勢鎮(zhèn)住了，后退兩步，舉起完好的那只手作投降狀：“你們冷靜！”

“你去哪了？！”

“為什么回來？！”

兩人又是同時質(zhì)問，話音一落，又向?qū)Ψ脚慷暎H有下一秒就要動手的趨勢。

楊一心忙上前夾到兩尊大佛間，白著一張臉勸架，“別吵了，我傷口疼。”

“知道疼就不該跑出來！”商遠怒不可遏，看見他站在自己面前，一顆心才落回肚子裏，又看他慘兮兮的樣子，不忍發(fā)火。

“我雇了個護士在飛機上照顧你，你還回來干什么？”相比起商遠的安心，顧有光簡直氣得要七竅生煙。他耐心部署了一個多月，好不容易把人哄走，竟然一轉(zhuǎn)頭又回來了！真是功虧一簣！

“顧哥，我要是走了，你要替我還債還到什么時候？”楊一心看向顧有光：“你以前罵我自作主張，不該犧牲自己的前途，可是你現(xiàn)在也要為了我而犧牲自己。”

“我是影帝，覆出又算什么犧牲？用些手段自然就能火，你那點違約金根本算不了什么。”顧有光語氣冷硬。

“既然覆出這么容易，當(dāng)初劇團缺錢的時候，你為什么不覆出？”楊一心問道，但并沒有給顧有光掩飾的機會，直接回答：“因為你討厭被人操控、身不由己，你根本就不想覆出。”

楊一心知道，顧有光當(dāng)初退圈，有很大的原因是對潛規(guī)則深惡痛絕，所以退圈時得罪了不少人。現(xiàn)在要覆出，說起來容易卻免不了要求人，求人就要看人臉色。

楊一心一想到以顧有光的傲骨和清高，竟然要去求以前那些他看不起的人，去迎合那些令他作嘔的小人，他心裏就非常不是滋味。

顧有光臉上閃過一絲痛色，“那你呢？要不是為了劇團，你怎么會去求商遠？怎么會到今天這種地步？說到底，是我拖累了你。我一直以大哥自居，卻從來沒有保護好你。你今天真該走的！非要氣死我！”

“顧哥！”楊一心一激動，身上的傷就撕裂得疼，商遠和顧有光都變了臉色，要扶他，但被他拒絕了。

他吸了口涼氣，緩了緩接著說：“我接受你的好意，但不管是為了你還是為了我自己，我都不會走。這是我自己的決定。”

“你！”顧有光又生氣又無奈，緊接著又抓住他的手臂，說：“好，你不走，但是現(xiàn)在開始要跟著我，一直到養(yǎng)好傷為止！”

商遠臉色一沈，不好抓楊一心另一只受傷的手，于是抓住了顧有光的手腕，冷聲道：“他要回醫(yī)院。”

顧有光：“但不必跟你回。”

場面僵持不下，兩人都看向楊一心，等他來做決定。

楊一心沈默半晌，咽了口口水，謹(jǐn)慎地思考著措辭，最后緩緩開口：“顧哥，我有話要跟商遠說，所以……”

顧有光瞪著他，見他“所以”了半天，心虛地沒了后文，便知道了他的選擇。

又是長達十秒的窒息一般的沈默，顧有光放開手，盡管很生氣，但發(fā)脾氣已經(jīng)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再三斟酌，說：“行，但是我丑話說在前頭，再出任何事，我就是綁也要把你綁走，沒二話！”

說完，他又冷冷掃了商遠一眼，這才放他們走。

楊一心深感對不起顧有光的用心，話都不敢多說一句，只點點頭，然后被商遠給拉走了。

回去的路上，商遠簡直像被冰封的雕像，散發(fā)著森森寒意。

楊一心從醫(yī)院匆匆趕去機場，又從機場匆匆趕回來，作為一個手術(shù)后第三天的病號，整個人疲憊不堪，懨懨地靠在座椅裏，眼睛瞟向商遠，問：“你不問我為什么回來嗎？”

商遠沒有看他，極力忍耐著某種情緒，說：“不問。不舒服就躺下。”

楊一心看著他，發(fā)現(xiàn)他是真的變了。放在之前，他不僅要刨根問底，還要發(fā)脾氣，然后兩個人大吵一架不歡而散。幾乎每次發(fā)生什么事情，結(jié)局都是這樣。

這一次他卻不問，也不發(fā)脾氣，甚至還關(guān)心他的身體狀況。

怪了，真是怪了。

其實楊一心差一點就走了，他甚至過了安檢，最后又轉(zhuǎn)頭出來，放棄了這個逃跑的機會。

他幻想過很多次，自己遠走他鄉(xiāng)，去一個小鎮(zhèn)過平淡生活。但是真的行動起來，他又發(fā)覺自己其實沒有那么想走，或者說，沒有那么想逃跑。

大概是從小就爭強好勝，骨子裏有種不服輸?shù)膭胖еＫ桥芰耍鸵惠呑佣阒踢h，為此隱姓埋名。

也許對別人來說，只要能逃掉巨額欠款，做什么都值得。但對他來說，逃債實在不是他的風(fēng)格。更何況他也不放心把顧有光就在這兒給自己善后。

要說還有什么別的原因，盡管他不愿意承認(rèn)，但心裏還是有商遠一席之地的。商遠的溫情令他有一絲動搖。并且他想要確認(rèn)一件事。

“商遠。”他說：“既然你不問我，那我有問題想問你。”

商遠沒說話，他就繼續(xù)說：“你難道還喜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