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五大三粗的漢子,哈哈大笑著,把一個局促不安的文弱青年推進了沈文卿的帳篷。
被叫作書生的青年被人打趣的面紅耳赤,進來之后看到沈文卿更是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了,低著頭磨磨蹭蹭的不敢過來。
沈文卿睜著眼,目光空洞,對外界的一切都沒有反應。過了一會兒,才感覺有人掀開她身上的破布,伴隨著一陣吸氣的聲音。
又過了一會兒,她感覺有悉悉索索的聲音,然后有一雙粗糙的手在她身上觸碰。
不同于以往那些猴急的亂摸,這只手的主人溫柔又輕緩,仿佛怕弄疼了她??諝饫镫[隱傳來淡淡的藥味,他是在……上藥?
沈文卿終于有所反應,目光轉到了書生身上。書生瞬間漲紅了臉,“我,我……”吭哧吭哧半天,也沒我出個所以然來。
沈文卿第一回碰到來她這不是上她而是上藥的男人,有些稀奇。但也只是稀奇罷了,她一心求死,根本不在乎身上的傷疼不疼。倒是浪費了這人的一番好意,又浪費了他珍貴的藥。看穿著,也就是個小兵,這點傷藥估計還是救命藥。
書生悶著頭,給她上完藥,一小罐藥幾乎用完,還幫她清理了一下身邊的污物,吶吶的說了一句,“你長的真好看?!比缓舐浠亩?。
果然是書生,也就是讀書人才會有詩情畫意的旖旎心思,對著美人能生出憐惜之情。要是那些五大三粗的漢子,就只有欲望了。沈文卿莫名感謝那些大兵為了做的爽,每日給她擦臉凈面,是以她全身上下也只有一張臉能看了。
后來,書生又來了幾次,給她凈身梳洗,或者是打掃房間,并不碰她。他把她收拾干凈,倒是便宜了后來人。偶爾零星的說幾句,叫她知道了他有個妹妹,還有一個生病的娘,他剛過了十九歲生辰……
沈文卿的身子早就破敗了,不過一口氣撐著才沒死,后來一天夜里,被人折騰狠了就死了。那人一邊罵著晦氣,一邊找人抬了她扔到亂葬崗。不過是個軍妓,亂葬崗一扔就完事了,還能指望人給她找個埋身之地么?
沈文卿死了之后,靈魂沒有被陰差勾走,在自己尸體旁邊回想這一生的遭遇,又癡又怨,又嗔又怒。曾經恨過怨過,惱過憎過,只是最后的一段時間太難挨,讓她早已磨滅了那些刻骨的仇恨,如今死了,只覺得是解脫,過去的一切都已煙消云散。
她在尸體旁邊古井無波的等著陰差來,不想陰差沒等來,卻等來了書生。
書生的神情十分悲傷,從亂葬崗里面扒出了她的尸身,背著去了不遠處的一片林子里,給她尋了一個有山有水風景優美的葬身之地。
沈文卿有些自嘲,她落到這種下場,親人不相往來,本以為死了也沒人會知道。不曾想,還有一個人替她難過,還有一個人為她收尸,沒讓她暴尸荒野。
書生葬了她,離開的時候,沈文卿下意識的跟上了他。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離開,只想著,再多看一眼自己的恩人罷。
半個月后,書生死在戰場上,那一刻,沈文卿突然想起那些大兵說的話,“……這要是到死了還沒嘗過女人的滋味,那得多慫?。 ?
是挺慫的,還是個童子雞呢怎么就死了?
恍惚之間,沈文卿到了一片仙地,有一個人問她,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沈文卿忽然想起,書生跟她說起母親妹妹的時候,那發亮的眼神。
她說,“我想讓他活著,他不應該死,好人應該有好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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