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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蕉下客(1 / 2)

第21章 蕉下客

周敬說完這一番話,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垂著頭,眼皮微微上撩,偷著去覷周牘的臉色。

后者坐在案前,身形半隱在疏隔陰影裏,面容模糊一片。

屋裏一時(shí)又沒了人語聲,靜得有些惶然。周敬大氣也不敢多喘一口,躬身立著,兩股戰(zhàn)戰(zhàn)。

停了片刻,周牘慢慢地開了口,“年紀(jì)尚輕,孩子心性?”

他冷笑一聲,語氣沈沈,隱隱裹挾出風(fēng)雨之勢(shì),“你未免太小瞧了他。”

“他若當(dāng)真無心,先前的那起子破事,你當(dāng)是誰捅出來的?”

“他在宣州一住三月,老爺子的生意交到他手裏,守得鐵桶一般,水潑不進(jìn),連帶著本家的鋪?zhàn)佣几锶ゲ簧俟逝f。”

“甫一回來,又曉得以孝顯名,來堵眾人的口。”

“你且看他往竹庭裏當(dāng)眾跪那么一出,滿府裏誰還怪他先前頂撞忤逆,私下裏只怕還要嚼舌頭,說我這個(gè)做老子的苛責(zé),不肯體恤呢。”

周敬后脊梁的衣裳又汗了透濕,張口喏喏,到底沒再說出話來。

他此時(shí)只恨不得自己從未生出這兩只耳朵來,也免得聽這一番父子密辛,來日徒增事端。

“罷了,”周牘坐直身子,手指屈著,在楠木筆架上敲了兩下,“我既然生了這般中用的兒子,哪裏好不叫他得償所愿的。”

他微抬眼皮,一雙眼烏沈沈地,看向身前的周敬,“此事不必聲張,你只管遣人留心著,有什么新動(dòng)向,再來報(bào)我就是。”

“至于寒汀閣那頭,”周牘思忖片刻,嗤笑一聲,“供應(yīng)一同往常,園子裏頭的仆役們撤三成下去,免得驚了那對(duì)鴛鴦。”

“老爺,”周敬徹底糊涂了,幾乎疑心自己聽錯(cuò),“您這是……”

打算秋后算賬不成?

“怎么?”周牘輕飄飄地睨了他一眼,“為兒的如今心有牽掛,我這當(dāng)老子的玉成他一回,倒不合情了?”

“是是,”周敬忙哈著腰點(diǎn)頭,諂媚道,“老爺關(guān)懷少爺,舐犢之情,眾人心中自然也是分明的。”

“只是,”他頓了頓,壯著膽子問出口,“您若有意,何不直接將寒汀閣裏那位賜給少爺?”

“左右您也不曾收用過,如此,少爺只怕更能體會(huì)您這份慈父之情呢。”

“你倒是大方,將我的主也做了?”周牘眼也不抬,淡淡道,“少爺給了你多少好處,由得你替他這樣周旋?”

這話落在耳中好似響雷一般,周敬膝下一軟,嘴唇哆嗦著,立時(shí)就要撐不住跪下。

“少做那些樣子,”周牘不耐地喝住他,“知道你沒那個(gè)膽子。”

“交代你的話記牢些,旁的嘴不必多,那條舌頭也收好些,半個(gè)字都不許露出去。”

周敬喏喏稱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將頭垂著,躬身退了出去。

窗隙進(jìn)了風(fēng),案上燭焰略顫了顫,映得壁上影子昏暗,周牘盯著看了片刻,冷哼一聲,“呼”地吹熄了。

再玲瓏的心也多不了幾竅,既然周瀲心中念著旁的,只怕先前用在別處的心思少不得就要分出去些了。

這幾日停了雨,天愈發(fā)悶熱,寒汀閣裏頭栽了芭蕉,闊葉蔭蔽,謝執(zhí)便叫阿拂在底下擺了張湘妃竹榻,好靠在上頭納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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