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連續(xù)幾夜的暴雨天，祠堂前花落了一地。

堂中佛像慈悲，燭火宛若星河照耀著無名的牌位，香灰也不知積了多少。

少年安靜地佇立在那，身姿高挺，不過穿著錦袍軟皮靴，玉冠東珠豎起烏發(fā)，自有貴氣在裏頭?？筛钊梭@艷的還是這張臉，眼若點漆，面如春曉之花，頗有風(fēng)流倜儻之意，可神情卻頗為冷漠的。

他睜眼拂去臺上香灰，就聽祠堂外鬧騰的很。

“凌兒還生氣呢？若是這婚不結(jié)咱就不結(jié)便是了，他這越大越冷淡話少，明明小時候不是這樣的，我這做娘的不是著急嗎？造孽啊，這聘禮都送過去了?！?

侯夫人剛要走，祠堂門就推開。

少年靠在門邊，意味深長地看向來人。

老侯爺拿著根棍子，吹胡子瞪眼道：“孽子，孽子啊，你還好意思出來！平時不成器也就算了，這都到嫁娶的年紀(jì)了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侯府的臉遲早要給你丟光！”

奚凌年把玩著腰間那塊墨玉，聞言只是冷淡道：“行，不要讓我去親自退這婚?！?

他神情散漫，就像在說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

老侯爺氣得就要沖上去，好在旁邊的丫頭伶俐攔下了，侯夫人拉著自家的夫君嘆了口氣：“原本這事也是我不好擅做主張，沒有與凌兒商量，反正還未到婚期，我找人去國公府上說就是了?！?

老侯爺都快要氣笑了：“夫人也知道女方是國公府，這婚事還退得成嗎？我明天上朝旁邊就是國公爺臉還往哪擱??？那死老頭疼她女兒的很，這么一退婚把他寶貝女兒的名聲搞壞了，明天就火燒侯府了！”

奚凌年并未在意，轉(zhuǎn)過身就要走。

老侯爺突然喊道：“那日她敲登聞鼓，全朝堂都聽見她為永定將軍鳴冤！”

奚凌年背影一頓，他回身望向侯夫人，眼中有些訝異：“你早就也知道了是不是？”

這少年比起幾年前高了很多，臉幾乎繼承了父母最好的部分，站在樹下影子拉長，若是京城的少女在此也是會臉紅心跳，只是他這些年對誰都冷淡了很多，少了少時的肆意。

侯夫人仿佛一夜間蒼老了幾歲，低下頭來：“是，看那姑娘也怪可憐的，娘這才答應(yīng)，上個月才從湖裏撈出來好端端就去得罪范僇，雖不知道她是受誰指使才會提那件事，但那五十棍是切切實實挨得。若是沒了我們這門婚事她怕是活不過這個月?！?

老侯爺沈聲：“看那日朝堂上鎮(zhèn)國公的表現(xiàn)好像并不知道這件事，是不是他指使的難說。我原以為是凌兒串通她的，但目前看來……這背后還有人?！?

奚凌年沈默。

侯夫人滿眼淚光地望向奚凌年，仿佛還是第一天認(rèn)識這個兒子：“凌兒，即便你對他無意，但看在娘的份上對她好一點。”

奚凌年還是沒有說話，離開祠堂，翻看影衛(wèi)呈上得冊子，那裏記載近日京城所發(fā)生的大大小小的事。

“二公子，懷王府世子裴夏玄求見?！庇靶l(wèi)不知從哪冒出來。

奚凌年抬眸，指節(jié)分明的手指停留在楚湘寧落湖后性情大變這一欄，落下一片陰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邊裴夏玄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趕來了。

“大事不好了，楚湘寧被刑部的人帶走了，還說什么他涉及命案，可給本世子笑得，楚湘寧我還不知道嗎？成天跟只母老虎似的糾纏本……”

裴夏玄適時地閉了嘴，一拍扇子：“反正她不可能會干那件事，奚哥你這次要是出手救她，說不定她就會感動得痛哭流涕，回家把這婚給攪黃了！”

奚凌年叫來身邊的小廝，裴夏玄驚奇地看著他在紙上寫了什么，然后小廝點頭哈腰地離開。

“就這樣？奚哥你不親自走一趟？刑部的人向來對人下菜，萬一不買賬呢？”

奚凌年撐起下巴，有些不耐煩道：“夫子留的功課做了？要不我再命人讓懷王妃好好監(jiān)督你?！?

滿樹的梅花落下，這這少年披上一件鴉黑的大氅，唇紅齒白的煞是好看，只是眉眼間的銳氣總令人心生膽寒，一如冰封千年的冰雪。

裴夏玄悻悻離去。

地牢內(nèi)，空氣間混雜著血腥味，雖隔絕了外面的嚴(yán)寒，可濕漉的空氣總是叫人難受。

徐梵梨被人五花大綁，新上任的刑部尚書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如今之計，也只能拖著等鎮(zhèn)國公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