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香尸變（三）
整個院子靜悠悠的, 偌大的院子雖掛著白布，但如今也只剩下李月桂一人。賈祿去世, 作為妻子的她，蘇齊月并不能從她的眼裏捕捉到一絲憂傷，只有頭上那多白色的絹花夾在她的青絲上，告知著你這確實是一位剛剛喪夫的女人。
“老爺確實在多日前已經仙逝了，司馬大人若不信任妾身，可去問問稻花鄉的鄉親父老。”李月桂靜靜地坐在一旁，十分規矩，她的手中捻著一串佛珠，顯得有些突兀, 并不相配。她看起來不過與蘇齊月一般大，卻不知為何嫁給了賈祿這樣年紀的人。
“賈祿被人釘在了你們鄉口的大樹上, 你全然不知曉嗎？”蘇齊月拿起李月桂倒的茶, 吹了吹上面浮動的茶葉, 呡了一口, 是碧澗明月。平日裏喝這樣貴價的茶, 果然賈祿并不是一個鄉間一個游繳那么簡單, “那么大的動靜, 你們這房子也不是在偏僻之處。”
蘇齊月的聲音夾雜了一股冷意, 袖中的折扇不知什么時候被她拿了出來，她慢慢扇了扇風。
“自從老爺去后, 妾身每日坐在家中，為老爺焚香禱告，愿他早登極樂, 早已不過問外面的事。”李月桂手中的佛珠被她一圈又一圈地捻動，唯一的一絲不安也在給蘇齊月倒茶時, 被她瞥了一眼后蕩然無存。
一旁的香爐裏正插了好幾支線香，整個屋子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線香味。
“本官剛剛從你們鄉口看了熱鬧，可沒想到那裏的路有些泥濘，本官的鞋子都踩臟了。”顧清風顯然也註意到了李月桂的鞋底，他眉頭一皺，語氣中似乎帶著一些惱怒，環顧了四周，“不知李娘子這可否有水井，本官好將這鞋底洗洗干凈，踩臟了李娘子家可不好。”
李月桂聞聲去看顧清風的鞋子，這讓她也註意到了自己的鞋底，她捻著佛珠的手指一滯，隨即臉上忽然浮上了一層笑意，她的視線落到了一旁瓷瓶中插著的秋菊上，“司馬大人這說得哪的話，您光臨寒舍，本就已經蓬蓽生輝。你瞧，這秋菊開得多好啊，想必是早就知道了司馬大人要來訪，爭相開放。妾身今晨去院裏摘了這些秋菊，秋菊沾了許多寒露，也將妾身的鞋底打濕了。所以今日這廊院，早就被妾身踩出了好t幾個泥印子，哪是司馬大人踩得呢。司馬大人若嫌棄鞋子臟，妾身這就給您打些水來。”
李月桂笑著從凳子上站起來，不出一會就打來了一盆水，還拿來了幾條方巾。說起來有些奇怪，賈祿的家怎么說也是稻花鄉最大的房子了，以他平日裏橫行霸道的性格，定是需要有些人侍候的，可整個屋子裏并不見一個仆人，也只有李月桂一人。
片刻之間就想到了應對之策，蘇齊月望著繼續捻著佛珠的李月桂。
這女子，并不簡單。
望著面前的一盆清水，顧清風未免兒有些尷尬，總不能跑到人家家裏，當著人家的面去洗鞋子吧，他有些無助的看向了一旁的蘇齊月。
蘇齊月將身子湊到了顧清風耳邊，在他耳邊吹了一口氣，溫熱的氣息很快讓顧清風的耳尖有些泛紅，“司馬大人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老爺的尸身如今還在鄉口嗎？”李月桂說到賈祿，剛剛還帶著笑意的眼睛立馬收斂了，盡管她已經盡量表現得有些淡漠，但蘇齊月依舊在她的眼神中察覺到了一閃而過的厭惡，“也不知是誰將老爺的尸身釘在鄉口的大槐樹上，該去將老爺的尸身取回來，好讓他入土為安。”
“本官已經命人將賈祿的尸身暫時放置在你們鄉裏的義莊上了，待本官驗明了緣由，你便可以領回來。”顧清風飲了一口茶，淡淡道，“說起來，本官今日到訪，還有別的事。”
李月桂給蘇齊月和顧清風二人繼續添了茶，“是關于老爺的嗎？老爺平日裏并不會與妾身多說公務之事，但司馬大人您盡管問，妾身一定會把知道的都告訴您。”
“是這樣的，賈祿此人有些跋扈，作為他的妻子，你應該多少也了解些。”顧清風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極其一本正經地開始胡說八道，“近日雍都刑部徹查了好些人，揪出許多貪官污吏來。這賈祿從前是在雍都做事的，那貪官賬簿上的名字，竟還有賈祿的名字。本官今日就想來查查他，可沒想到剛到這稻花鄉，就聽聞賈祿身亡的消息。”
顧清風將手撫上了額頭，表現地有些無奈，“不知這賈祿可留下一些什么冊子之類的，好留作抓貪官污吏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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