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香尸變（完）

今日的天氣不算太涼, 秋風吹到人的身上，還有些暖呼呼的, 可蘇齊月還是被顧清風裹了許多衣物。

李月桂來的時候，蘇齊月剛剛醒。她披著外套走下樓，悠悠坐下，就被被顧清風餵了一塊杏干。良藥苦口，但杏干酸甜，終于去了去蘇齊月嘴巴裏的苦味，讓她皺著的眉心舒展開來。

蘇齊月并未開口，而是像是沒看到李月桂一樣，吹了吹面前熱氣騰騰的面條, 吃了起來。面條是顧清風下的紅湯面，脆嫩的菠菜上方臥了兩枚荷包蛋和幾塊清燉排骨。說是怕她喝清粥口淡, 又都是湯水, 不一會就餓了, 所以特地做的。

李月桂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裏, 心中懷有無限遐想, 想著一會兒蘇齊月與顧清風會開口問她些什么?？商K齊月連眼眸都沒有抬一下, 只是專心地吃著眼前的面, 而顧清風則是笑盈盈地將自己面碗裏的排骨夾到蘇齊月碗裏。

旅店裏現下沒什么客人, 所以很安靜。店裏充滿著面條的香味，四人都在吃面, 唯有李月桂站著。

似乎全都當李月桂不存在。

“賈祿，是妾身殺的！”眼見著蘇齊月添了第三碗面，眾人還不理睬她, 李月桂終于忍不住了，明明他們此番前來不是調查賈祿之死？為何自己如今說了自己是兇手, 他們全當看不見？

李月桂有些慍怒，她的臉因自己被無視而漲紅，再也不是初見時那副淡淡清冷又冷靜的樣子，她喉嚨微動，聲音沙啞，“司馬大人，賈祿是我殺的！”

“嗯?！鳖櫱屣L并沒有看李月桂，只是低頭在給蘇齊月吹涼燉好的梨湯，他聲音清冷，像是在將一件尋常的事，“怎么殺的？”

“自然是放毒蛇將他毒死?！崩钤鹿鹨呀浿獣粤颂K齊月他們找魯大夫是為了五步蛇，而賈祿腳踝就是被五步蛇咬的，本這些都不能證明魯大夫是兇手?？商K齊月似乎將矛頭指向了其他t人，指向了愈來愈多的人。李月桂將嘴唇咬得發白，眼角含著一抹紅，有淚光閃爍其中，“他平日裏對我非打即罵，我一時氣急，就放毒蛇咬死了他！”

當說出這句話是，她的臉上帶上了一絲決絕，像是篤定自己是真兇那般。

“何時做的？”顧清風將梨搗爛，吹了吹氣，就去餵蘇齊月，繼續沒有瞧她。

“自然是三天前的夜晚?！崩钤鹿鹣氲經]有想就說出了口，畢竟賈祿就是那天死的。

“銀環蛇這樣毒，你也會抓？”蘇齊月咽下顧清風舀過來的一口酥梨，抬眼看了看她，一副處變不驚的樣子，唇邊勾起了一抹笑。

“自然會抓。”李月桂攥緊了握著的手巾，她的手心已經全是冷汗。明明面前的蘇齊月與顧清風二人看起來那么從容坦蕩，笑意可掬，但她還是緊張地心跳加速，“稻花鄉的稻田裏有許多蛇，我自幼就幫家人下田割麥，也知打蛇打七寸，抓條銀環蛇來咬死賈祿，也不是什么難事?！?

“可是你不是說，賈祿多日前就死了嗎？還說父老鄉親們都看見了，幫你給賈祿下的葬?！碧K齊月顯然抓住了重點，一會兒說賈祿因病身亡，一會兒又說賈祿被她殺死，真是驢頭不對馬嘴，“莫非你是想說，鄉親們都在說謊？”

“鄉親們沒有說謊?！崩钤鹿鹫苏?，努力維持著自己的神色，可嘴唇卻已經被她咬得沒有一點兒血色，“是我在說謊，是我騙了鄉親，是我給賈祿下了藥，那是使人昏睡的藥，看起來與死亡無異?！?

“吃不下了。”蘇齊月將嘴巴閉起來試圖阻止顧清風餵過來的酥梨，今日的梨湯是旅店燉的，姑蘇人嗜甜人盡皆知，也就顧清風知道她的口味，會少放些糖。面前的梨湯卻是甜的有些發膩了，她也只能勉為其難地嘗幾口。待顧清風終于不餵這酥梨后，她才捂著嘴，神色有些吃驚，悠悠開口。

“哎呀司馬大人，在下真是發燒將腦子燒暈掉了，怎么將五步蛇說成了銀環蛇。”

話音剛落，李月桂只覺腦袋“轟隆”一響，艱難地往后退了幾步。

她在給她下套。

她立刻明白過來，一雙眼睛立刻向蘇齊月望去，卻沒想到此刻蘇齊月也抬眼望向她。她瞧著眼前的蘇齊月，一雙明媚的雙目燦爛如星辰，透過她的眼眸，她能看到自己虛偽的倒影。就是這樣的眼眸，像是能將人照得無所遁形。

果然這就是能中的了解元的人。

“若你真的想賈祿死，作為他的枕邊人，在他的食物中下少量砒.霜足以，又何必將他藥暈，放五步蛇咬他。李娘子，這是否，太過麻煩，又不符合常理啊？”蘇齊月語氣平淡，眼裏盡是波瀾不驚，與顧清風一樣，像是把案件當作平常事一樣說出來。

李月桂現下已經說不出話來，面對蘇齊月的質問，她不知該如何去辯駁，只能站在原地，用手抵著桌角，強行支撐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李娘子，你說不出話，便由在下替你說可好。”蘇齊月杵著腦袋，剛剛下意識地想將衣袖裏的折扇拿出來扇扇風，“不過這兒可不是說話的地兒，不如我們就去稻花鄉鄉口吧。既然從那裏開始，就從那裏結束?！?

“你奪我折扇做什么？”蘇齊月沒有此刻并沒有摸到衣袖裏的折扇，她低頭一看，卻見顧清風奪了去，剛剛沈穩的臉登時換了一副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