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快！那在下就并不打擾朱秀才了。”蘇齊月只想速速逃離這個延誤聊聊，難聞的地方。當(dāng)她的腳踏出門檻的那一步，她忽然一怔，有些不經(jīng)意間說道，“在下與主子初來乍到雍都，本想去鶴鳴樓瞧瞧那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娘w天之舞，可是未曾想，竟見那彩衣飛天從樓上墜下，真是可惜。”
“不過是個彩衣飛天，墜樓了就墜樓了。”朱秀才見蘇齊月準(zhǔn)備離開，也不送送，反而將懷中的那錠金子拿在手心裏把玩，對于蘇齊月的話，十分漫不經(jīng)心，“鶴鳴樓那么大，一個彩衣飛天沒了，自然有別的彩衣飛天補(bǔ)上，蘇姑娘的主子下次再去瞧瞧，還能瞧到這飛天之舞，不會比這個彩衣飛天遜色。若蘇姑娘的主子不嫌棄，在下在雍都呆的久，倒是知道許多銷金窟，取樂子的地方，在下給您引薦引薦？”
“也好。”蘇齊月垂了眉眼，聲音忽然變得有些冰冷，“告辭了。”
蘇齊月獨自一人，在雍都的街上走了許久，直到黃昏時分才回望舒閣。
“月兒，怎么才回來。”顧清風(fēng)見她一人踏月而歸，伸手去幫她解身上的大毞，隨手掛了起來，“還有兩月才開春，外頭涼，尤甚黃昏。你再不回來，為夫怕是要提著燈籠找你去了。”
“給你帶了些吃食。”蘇齊月將食盒裏的東西擺到桌上，與顧清風(fēng)一同坐了下來，“我瞧著有餛飩攤子，熱氣騰騰的，開在冬日的黃昏裏，那味道將我引了去，想著給你帶些來吃。還挺有姑蘇城的風(fēng)味，裏頭有蝦米與雞蛋絲。”
食盒一打開，餛飩獨有的香味飄散開來，竟是一點都不比桌上的菜遜色。
“今日去朱秀才家，可有查出些什么？”顧清風(fēng)不先嘗餛飩，反而將清燉羊排剔了骨，夾到蘇齊月面前的餛飩碗裏，“冬日多進(jìn)些羊肉，滋補(bǔ)身子。那朱秀才品行如何？我觀月兒你神色懨懨，想必這朱秀才干了些什么事，讓月兒生厭。”
“確實。”蘇齊月狠狠地咬了一口嘴裏羊排，臉上增添了不少怒意，“是個腌臜貨色，明明年紀(jì)不滿二十，日日吞云吐霧，看起來像只丑陋的癩子。不知肚子裏的學(xué)問都哪裏去了，這樣的人，竟是秀才？我試探了他一下，對于琴心姑娘之死，他像是在說一位從未見過的路人，毫不關(guān)心。琴心姑娘啊，真是不值......”
“月兒莫氣。”顧清風(fēng)拍了拍她的背，給她順了順氣，“那朱秀才果真與玉石散有關(guān)系？”
“不錯。”蘇齊月見顧清風(fēng)還在給她剔羊排，自己卻沒吃多少口餛飩，硬是將自己的餛飩多舀了幾個到顧清風(fēng)碗裏，“且他擁有的東西不少，背后的人非富即貴。定了后日與我引薦，我倒是要瞧瞧......今日公務(wù)繁忙嗎？我瞧著你最近都瘦了。還有，你老是給我剝這剝那的，我又不是垂垂老矣，牙齒掉光了，我可以自己咬的......”
“能應(yīng)付地過來。”顧清風(fēng)聽了蘇齊月的話，嘴角漾起了笑，“月兒還能瞧出我瘦了，那再忙也甘之如飴啊。現(xiàn)下給月兒剝，到了以后七老八十了，還給月兒剝。”
一旁的明軒順了順豎起的汗毛，低頭暴啃羊排。
日子過得很快，后日一晃兒便到。
今日顧清風(fēng)將明軒指給到了蘇齊月身邊，看著也有個照應(yīng)，若是遇到什么危險，蘇齊月不至于孤身一人。
今日叩門，那朱秀才又沒來開門，不知是否依舊在裏面吞云吐霧，聽不見叩門聲。
蘇齊月更是沒了耐心，索性想著和明軒二人一起翻墻上去。然而他倆剛剛走到墻角，就瞥見一女子正墊了好幾塊石頭，費勁地往墻上爬。
那女子生的瘦弱，但力氣卻不小，纖細(xì)的手臂上戴著一只玉鐲，死死攀住墻壁的一角，一張清麗的臉因攀墻而漲得通紅，汗水將她的衣襟打濕，只嗅得淡淡的梅花香。
“柳隱？”蘇齊月認(rèn)出了眼前之人，她眉頭一挑，“你怎么在這？”
已經(jīng)多年沒有人叫過她這個名字，只是兩年前，那位意氣風(fēng)發(fā)的女子喚過，并且告訴她，“天高任鳥飛”。
“蘇齊月！”柳隱忽遇故人，喜從心來，但手卻一滑，竟從墻頭跌了下來。
“小心！”蘇齊月步伐一晃，上去就接住了墜落的柳隱。
“竟從這兒能遇到你！”柳隱攀住了蘇齊月的脖頸，被蘇齊月飛身帶進(jìn)了朱秀才的家。
然而朱秀才沒有來開門的原因，并不是因為他在吞云吐霧。
他將眼睛瞪得大大的，死在了滿院的臘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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