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閉嘴！”洛雪瑩一把甩開她的手，堅定地說，“白醫生，我意已決。”
“白先生，佩云愿代替我家小姐。”丫鬟突然擋在洛雪瑩身前，哀求道，“只要我家小姐和魏公子平安，讓佩云死都甘愿。”
“佩云。”洛雪瑩感動得哽咽不已，哭著說，“你真是我的好妹妹。”
佩云眼神一僵，重新醞釀起情緒，就要將早已備好的忠誠宣言脫口而出。
然而她剛深情呼喚出一聲“小姐”，后面的話便被白夜來無情打斷。
“誰說要你們的命了。”白夜來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兩個女人，“我說過，能救長生的只有衛長風。他對長生見死不救，卻不能不管他親生母親的死活。”
洛雪瑩一怔，隨即開心地說：“伯母最疼長生，一定會讓衛長風心甘情愿獻出心頭血！”
“也不一定。”白夜來適時澆上一盆涼水，“衛長風畢竟是她的親生骨肉……犧牲親子救養子，是戲文裏才有的橋段。”
洛雪瑩聞言，眼神驀地陰沈下去。
將心比心，她也沒有十足把握說服凌楚楚對親生兒子下手。
厭惡是一回事，害死他是另一回事。
“那怎么辦？”她焦急地問，“長生哥哥的時間不多了！”
白夜來為難地嘆息：“所以需要一個她信任的人，餵她吃下這瓶藥。”
說話間，白夜來從白大褂裏掏出一支拇指長的玉葫蘆。
“衛夫人會不會自愿服下暫且不論。”他頓了一下，雙目刺向洛雪瑩，“長生一定不愿意衛夫人為了他陷入這種兩難境地。”
洛雪瑩盯住他掌心的葫蘆，咬了咬牙：“我可以去餵給干媽。”
白夜來慢條斯理地說：“你還是想好了再做決定，萬一長生知道你給他母親下蠱……”
“我要救他。”洛雪瑩抬起頭，眼神裏充滿瘋狂的神采，“我要他活下去！”
白夜來狀似無奈地嘆了口氣，將藥瓶遞給她身邊的丫鬟。
“白醫生，我想再去看看長生哥哥。”洛雪瑩懇求道，“一眼就好。”
“洛小姐，不是我不讓你進去，是你的長生哥哥害怕如今的模樣嚇著你……”白夜來摘下眼鏡，捏了捏鼻梁骨，“他現在全身都裹著紗布，你也瞧不出個模樣，就別給自己找罪受了。等他好了，你想怎么看都行。”
洛雪瑩被他略帶調侃的話語說得臉頰微紅，輕斥了一聲，跺著腳離開醫院。
佩云連忙追上，小聲問：“小姐，咱們這就去衛家嗎？”
洛雪瑩腳步一頓，搖了搖頭：“不，先去吉慶班。”
“吉慶班……”佩云下意識問，“那些人不是全都死光了嗎？”
洛雪瑩目光陰鷙地瞪了這多嘴的丫鬟一眼，什么話都沒說。
佩云心裏惶惶，卻再不敢聒噪，低眉順眼地扶著她家小姐登上轎車揚長而去。
……
這天晚上，衛公館一如既往的燈火通明。
凌楚楚一個人待在偌大的餐廳裏，孤獨地面對著一大桌的豐盛晚餐。
今天是她的生日，丈夫和兒子卻不在她的身邊——衛正杰倒是回來了一會兒，還沒說上兩句體己話，就接到一通神秘來電，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便急匆匆地出了門，全然不顧她的苦苦挽留。
凌楚楚心底酸楚，滿桌的美味吃在嘴裏如同嚼蠟。
她越琢磨越難過，正在暗暗垂淚，感慨人心易變之時，就聽管家說洛雪瑩洛來了，還給她帶了份賀禮。
凌楚楚立刻拭干眼角的淚痕，努力擠出一抹慈和的微笑，起身迎了出去。
洛雪瑩見到凌楚楚，先是屈膝一拜，隨即親親熱熱地叫了聲“干媽”，將手中裝有點翠頭面的禮匣遞了過去。
“這是？”
“長生哥哥為您準備的生辰賀禮。”洛雪瑩低低嘆了一聲，“他托我找了一整年，本想給您一個驚喜來著。”
凌楚楚頓時感動得熱淚盈眶，她側過頭，輕輕擦拭著眼角的濕潤：“長生這孩子……”
洛雪瑩也跟著掉了兩滴眼淚，隨后收起悲意，故作歡快地說：“干媽，今天就由我來代替長生哥哥給你過生日，好不好？”
凌楚楚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含淚點頭：“當然好。走，咱們進裏面說話。”
有了干閨女的悉心陪伴，凌楚楚的心情總算好了一些。她不但多喝了一碗甜湯，還帶上點翠頭面，清唱了一曲貴妃醉酒。后來，她怕干閨女太晚回家不安全，便叫上管家，開上自家的豪車，送洛雪瑩回府。
管家送洛雪瑩出門時，似乎看到了主母手背上多出一層細密的黑色絨毛。但他以為是自己眼花看岔了，并沒有太在意。殊不知在他走后的半個時辰裏，衛家大宅變成了惡魔的巢穴，成為尸山血海的人間煉獄。
……
當管家連滾帶爬地逃往余慶裏，尖叫聲刺破了黎明前的最后一縷黑暗。
一輪紅日如往常一樣從地平線上升起，而平日喧囂熱鬧的碼頭，今早卻空無一人。
一切正在悄然發生。
一切，尚未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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