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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曦之死（1 / 2）

天曦之死

送葬那日靈位是由半夏捧著的, 行在棺槨前面。

送葬的人并不多，只六個(gè)護(hù)送棺槨的壯漢，一行幾個(gè)樂師, 親眷寥寥，看熱鬧的居多, 只也擠在鳳凰臺(tái)前面的巷子中, 隨后便愈發(fā)冷清。

趙斯年取道在送葬途中截住隊(duì)伍，捧著冕服註視墨山遺像，并不去瞧眼神怨恨的眾人。

紙錢零落樹枝風(fēng), 喪車轔轔壓雪泥。

趙斯年神情冷肅，盯著棺木上交橫的紼翣, 目光呆滯無神地朝著棺材那邊過去。

有一隨著看熱鬧的家伙, 見狀快速跑開, 不顧腳下濕滑難行, 仍舊是頻頻回頭, 似是有意來盯梢似的。

半夏見趙斯年這幅模樣，忽覺心慌，經(jīng)此許多事竟再也不敢再信這廝, 心中忐忑想著, “福生無量天尊，可莫要再生事！”

未等半夏開口說話, 只見這趙斯年捧著冕服跪地三叩首，方俯身時(shí), 嚇得半夏急向后退了兩步，現(xiàn)下正是扶也不是, 不扶更是不對，一時(shí)沒了法子, 神情凄愴，眼角含淚的立著。

墨江見了趙斯年這家伙，只一心怨他不爭氣，遂紅著眼睛，仍舊含著半分眼淚責(zé)罵道，“早叫你，你不來！現(xiàn)在做這些又是要給誰看？”

未見趙斯年回應(yīng)，墨江再去拉扯他一把，怒斥道，“你快起來！莫要再給我們添麻煩，所有人都圍著你轉(zhuǎn)，你有什么好處受的？”

拉扯一陣，那趙斯年仍倔強(qiáng)地跪在地上一動(dòng)不動(dòng)，墨江終再失望地嘆道，“走吧，別誤了時(shí)辰。”這便又聽哀樂聲起，只是這趙斯年仍舊跪在棺槨前面，這抬棺人也不宜繞路，只踉蹌一下，并不見行進(jìn)。

墨江氣得在周遭打轉(zhuǎn)，動(dòng)了揍他的念頭。

那跑開的家伙未盡街巷，便一路吆喝，興奮道，“趙斯年去了，趙斯年去了。”

而這天民的人莫不都等著這一刻，等著看看這向來不露悲喜的趙斯年，是否能在母親的葬禮上，哭出一滴眼淚來。

眾人聞之，做著賭局，疾行過來。其實(shí)他們也早就料定這趙斯年自不會(huì)留一滴眼淚，現(xiàn)下趕來，無非是在往后的閑言碎語中加一句“自己親見過。”這樣炫耀的資本，又有甚者，過來尋些添油加醋的機(jī)會(huì)。

不論高低貴賤，天家賤民，旁人家的故事，自然越夸張?jiān)降妹裥摹?

正僵持不下時(shí)，忽聞隊(duì)伍后面有人群躁動(dòng)之聲傳來，墨江回頭看去，只見那些個(gè)好事的婦人，成群結(jié)隊(duì)正朝這邊過來，一路議論紛紛的，很是熱鬧。人走茶涼，被這天民的婦人們演繹的恰到好處，正好叫人心灰意冷，正好叫人心頭發(fā)恨。

墨江見狀，遂跟趙斯年急眼道，“你若是有意悔改，想盡盡這最后的孝心，跟在隊(duì)伍中送你母親最后一程，我們沒人攔著你。可你這樣是在干什么？你覺得自己還是小孩子？還有這任性的資格？這么多人看著，哪個(gè)不是過來看你笑話的！現(xiàn)下好了，正遂了這群家伙的意。”見趙斯年仍舊冰冷石頭一樣的跪著，墨江急喚了兩個(gè)隨行親眷過來，欲一并將這小子駕到親眷隊(duì)伍中去。

乘黃立在趙斯年旁邊，只對著這兩婦人露了兇狠神色，便吃了墨江一腳，再不敢聲張。

不料未等這兩人伸手，忽見冕服金光燦燦，墨江驚呼，急往后退去一步，那兩個(gè)欲上去攙扶的婦人，反應(yīng)不及，摔倒在了雪地中。

眾人覺得驚奇，再看，便又從云中投出一縷白光，卷著極細(xì)微的水汽，繚繞盤旋，正照在飛鶴盤旋的湘繡蓋棺布上。

趙斯年抬眼瞥去，見十六個(gè)紅衣侍女抬一金燦燦的黃金步輦，叢云霧中款款而來，其上端坐一貌美仙家，身上穿的正是那趙斯年與李星禾親做得雜裾垂髫女服，螭紋飛鳳，山鹿祥云，穗禾端坐攆上，神情莊重，威而不怒。

再見趙斯年手中捧著的冕服飛出銜著蘭花的仙鶴，盤旋朝坐上的穗禾那邊去了。

趙斯年急叩首，再拜，起身負(fù)陰抱陽，恭送了母親與外祖母。

可飛鶴、穗禾這些，那看熱鬧的人自是瞧不見的，待那束光消散去后，眾人也就沒了興致，只覺得趙斯年這番自導(dǎo)自演，神神秘秘拿腔作勢了一陣，很是滑稽。

好在趙斯年起身后，并未再生事，冷著一張臉去親眷隊(duì)伍中去了，墨江也松口氣，只想著葬禮要緊，他也不再多加責(zé)罵。

看熱鬧的大多散去，嬉笑著或是慨嘆著，又或是言辭污穢地咒罵著，“墨山真是生了個(gè)鬼兒子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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