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前往

白煙看了看日頭，又看了看玄川傷口，再轉頭平目望去，盡是莽莽黃沙，心頭有些急躁。吳銘家族追壓地緊，要是這幾日的障眼法起了作用擺脫了他們還好說，只怕萬一一個遭遇被瞧出端倪，他和玄川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這幾番較量下來，吳銘家族的人已經深知若要硬來決計不是他們二獸的對手，故而一旦探查二獸行蹤，常常不是立刻跟上一番纏斗，而是每次都挑選二獸可能的休息時間來做些騷擾。半月這樣下來，白煙倒覺得無甚，仗著靈獸有修丹護體，一覺不睡也無妨。玄川倒是不時覺得疲倦，卻只道是這吳銘家族的追得太緊，勞了心神，哪里想到傷口會惡化成這般模樣。

“掉頭向南，往籌城去。”白煙做出決定。他是再舍不得讓玄川遭這傷口的罪，倒不如直接一點，與其熬著難受，不如直接找好地方養傷。那籌城之所以被稱作‘籌城’，是因為那城里土生土長的人，上至達官顯貴，下至販夫走卒，那算籌的本事拿出去都是少見的，再加之那里的地方官員也是個愿意做事的，老早向丹皇求了諭令，允許籌城作為南北車馬往來的停運驛點為南北商人提供一個消息、貨物等交流的地方，頗有些會館的味道，只是這個‘會館’有些大，直接是一整座城。

玄川站直了身體：“我還行！”

白煙又湊上去用鼻尖頂了頂玄川的，彼此氣息交錯：“你自己看看，呼出的氣都熱成這樣，還逞什么能。”

玄川知道白煙是擔心他的背上的鞭傷，當即左右跳了兩下以顯示自己無礙：“你瞧，煙兒，并沒什么大礙，何苦費勁兒去兜那個圈子？”話是這么說，玄川真正擔心的倒不是兜圈子，而是籌城魚龍混雜，難保有些手段高明的捉妖之人隱匿其中，那里距離另一捉妖世家——陳家的地界很近，只怕一旦暴露，比現在更加不好脫身了。

“我樂意，行不行。是你自己求著來的，要不要跟著走自己看著辦罷。”白煙抬腳就換了方向，向南而去。知道和玄川講理這家伙有的是法子來堵他的嘴，到不如直接走了了事，反正玄川肯定會跟上來。

“煙兒，這這…咱們出海西面方便些。”玄川忙快走兩步跟在白煙身側。其實是不是真的方便些玄川自己都不知曉，現下只是隨口胡謅，想要白煙放棄這個想法，畢竟太過冒險。只要吳銘世家能夠做到跟緊他們不丟，又大概知曉他們的走向，那兩個家族一串氣兒，他們兩個就真沒地方跑了。

白煙微微側面，鼻尖聳起來，斜看著玄川：“我從前怎么沒發現你這么婆婆媽媽？”

玄川待還要說什么，卻被白煙喝斷：“你再小些！”

此刻二獸在沙漠中行走，皆化為的是成年狐、狼的大小，這樣目標總比人形小些，他們又更習慣這樣的身體，逃脫也更加方便。

玄川一頭霧水，不知白煙意欲何為，但是還乖乖照做了。接著他脖子上一緊，就被丟在了白煙背上。只聽得白煙道：“你睡會兒，待我再給腳后邊兒那些家伙使點絆子。”然后玄川的眼皮子就不受控制地耷拉下來了，在他徹底陷入沉睡的前一秒，腦中閃過的是‘狐族催眠術也好生了得！’

感覺到背后團子大小的玄川呼吸聲逐漸沉穩起來，白煙不自知地微微勾了勾嘴角，然后穩穩跑起來，折回原路又向西行進了好一段路程，丟下五個障眼法后才滿意地馱著玄川一邊消滅足記，一邊向南而去。

等到玄川幽幽轉醒的時候已經是夜間了。玄川只覺得周身都暖烘烘的，到處都是白煙的氣息。

“還難受嗎？”玄川一直被白煙圈在懷里，此刻玄川轉醒，小憩的白煙一下子被睜開了眼。

玄川將白煙的纏在自己身上的狐尾緊了緊，道：“好些了。又起風了？”

白煙抖了抖耳朵，點點頭，接著示意他看向巖縫外面——只聽見沙石撞擊的聲音，風呼嘯而過，鉆入耳朵里，尖利地像是鬼哭。透過石縫那一線地方，可以看見外邊一片漆黑。

玄川這才意識到他們此刻正處在一個狹窄的石縫里，瞧模樣這地方應該是不知多久前的房屋倒塌后形成的一小方天地，白煙靠著的地方還有一些被磨礪地差不多了的雕花。

“那些人呢？”玄川問的，自然是吳銘家族的人了。

白煙湊過來蹭了蹭玄川鼻尖，道：“這風，咱們都不敢頂著行路，何況人身？”跟靈獸有靈力環繞、修丹護身的身體相比，人體簡直脆弱到不堪一擊。玄川的鼻尖還是干干的，帶著明顯比尋常高的溫度。

玄川一把抱住白煙的下巴，一嘴啃了上去，含糊道：“到了籌城，不可多留。”白煙決定的事，一向不好改變，但是打個商量還是可以的。

“嗯。”有些沙子從縫隙里漏了進來，落在白煙身上，被他抖掉了，“再歇會兒，這風不知幾時能停。”這突如其來的大風，對二獸其實都是一個好消息，一來掩蓋了他們的蹤跡，吳銘家的人再不好追蹤，二來正好讓他們喘口氣，能休息一段時間。只是苦了玄川背上的傷口，要多遭一段時間的罪了。

玄川蜷在白煙懷里，點點頭，又闔上眼。他其實渾身發燙，頭暈得緊，但是沒敢在白煙面前表現出來。白煙見他這副模樣，不著痕跡地蹙了眉心。

白煙好幾次醒來，風沙都不見小，倒是玄川每一次沉睡的時間都更長了。白煙知道這絕對是不是一個好的跡象，心頭著急，也無法硬闖。

好不容易等到風沙有了減弱了趨勢，白煙又等了好一段時間，終于能看見一些灰蒙蒙的色彩，于是他鉆出氣好一番探查，才化出一條長長的絹布來，將還在沉睡的玄川，縛在他腹下，按照起風前的星象，朝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