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心傷

心死如灰的一夜過去后，安錦繡從昏睡中醒來時，已經(jīng)是這一天的下午。世宗清早就已經(jīng)回宮，只是將吉利留下來伺候。

知道繡姨娘的死訊，是從一個奉茶上來的小太監(jiān)嘴里聽到的，安錦繡在這一刻，是再也承受不住這種一而再再而三的噩耗，這一次的昏迷讓安錦繡不但在倒地時磕傷了太陽穴，還差一點就一睡不醒，就這么跟著她的娘親一起去了。

向、榮兩位太醫(yī)不敢讓安錦繡就此死去，這個女人死了，世宗不會饒過他們。在救不醒安錦繡的情況下，榮雙對安錦繡用上了燒艾之法，安錦繡轉(zhuǎn)醒過來時，被艾炙的雙臂已經(jīng)被燙紅了一片。

兩位太醫(yī)不敢與安錦繡說話，但也不好離開，站在了床榻旁守著。

吉利過來親自動手為安錦繡放下床帳，一邊還勸安錦繡道：“夫人，人死不能復(fù)生，您還是想開一點，節(jié)哀順便吧。”

安錦繡看向吉利，目光帶著水汽掩飾了她所有的情緒。連太醫(yī)都不敢跟她說話，那個小太監(jiān)怎么就敢與她說話？想必是受了這個太監(jiān)總管的支使。這個太監(jiān)，安錦繡將身體側(cè)躺了過去，這個太監(jiān)想她死，想讓她這樣活活心痛而死。

吉利看著安錦繡側(cè)躺了背對著自己，自覺自己這是自討了沒趣。看安錦繡淚眼汪汪，一副嬌弱可憐的樣子，吉利這會兒覺得這個太師的庶女不足為懼，也就是長了一副好相貌，這樣的女子宮里多的是。吉利突然就有些放心了，這個女人就算是得了圣寵，進(jìn)入后宮之后，也一定不是宮中那些娘娘們的對手，活不長，應(yīng)該就是這個叫安錦繡的女人的命了。

自己的母親竟然會自盡了，是知道了自己的死訊后才做出的事？躺在床上的安錦繡默默流淚的同時，思量著繡姨娘的死。痛苦絕望之下，還能再考量著身邊的事情，是上一世那個工于心計的安錦繡能做出的事。如今與上官勇相守一世的心愿已經(jīng)破滅，一心要報仇的安錦繡，連自己都覺察不到的，又變回了前世里的那個助白承澤成皇的女子。

不可能是因為自己的死訊，就算自己死了，母親還有安元志這個兒子，繡姨娘怎么可能舍得讓安元志一個人獨活于世上？安錦繡在腦子里飛快地盤算著種種可能，最后她的腦子里又出現(xiàn)了昨夜這間客房里的畫面。她的母親披頭散發(fā)，衣衫凌亂，雖然走路時看不出什么，但是，安錦繡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血流進(jìn)喉間，腥甜的味道充斥了安錦繡整個的口腔喉間，昨天這里不是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是她的娘親替她受了一切。該死，這些人該死！仇恨讓安錦繡全身如在烈焰上灸烤著，要將她燒為灰燼，就算上一世白承澤最終棄了她，她也沒有像今天這樣憤恨過。

不能死，在自己的眼前發(fā)黑，嘴里的血腥味越來越濃，眼看著又要失去知覺時，安錦繡手指摳著錦緞的床單，跟自己說，她還不能死，她死了，她的這些家人們就白死了！她還要保住上官勇的命，所以她還不能去死，就算不報仇，為了上官勇，她也不能死。

“夫人！”床上半天沒有動靜，這讓守在床榻邊的向、榮兩位太醫(yī)又放心不下了，知道了自己娘親的死訊后，這個小女子暈過去后差點一睡不醒，這會兒這個小女子不應(yīng)該痛哭嗎？怎么會一點動靜也沒有？

榮雙撩起了床帳的一角，探頭往床帳中望去，還沒看清安錦繡的樣子，榮太醫(yī)便先聞到了血腥味。“夫人，你是不是哪里受傷了？”榮雙慌忙問道。

安錦繡的兩片指甲向外掀起，讓兩位太醫(yī)都感覺肉疼，安錦繡自己卻全無反應(yīng)。

“夫人，我為你包扎一下，”向遠(yuǎn)清手里拿著鑷子，想將兩片掀起的指甲拔下，可是面對著滿面淚痕的安錦繡，向太醫(yī)又下不了這個狠手。

這兩個都是世宗專用的太醫(yī)，與他們處好關(guān)系，對自己有用，心里對向、榮兩位太醫(yī)定下了一個價值后，安錦繡跟兩位太醫(yī)示弱道：“兩位大人，我這會兒心里難過，覺不出疼來。”

向遠(yuǎn)清道：“拔指之痛，在刑部可是酷刑之一，請夫人忍耐一下。”

榮雙拿了干凈的帕子，對折了幾下后，讓安錦繡咬住。

十指連心，將指甲拔下的疼痛，是錐心之痛，可是安錦繡最多也就是面色顯得更加蒼白，除此之外，真就沒有別的反應(yīng)了。

榮雙在一旁嘆了一口氣，看安錦繡的樣子，美貌歸美貌，可是真不像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子。這樣的女子落在世宗的手上，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向遠(yuǎn)清這里剛替安錦繡處理好傷口，世宗便又到了。

這個時候的世宗已經(jīng)知道了繡姨娘昨夜投井自盡的消息，世宗沒有想過繡姨娘會知道他與安錦繡的事，只道這是安太師為了以防萬一下得手。雖然繡姨娘是安錦繡的生母，可是世宗對一個自己連面都沒見過的太師小妾，著實是生不出什么同情心來。愛屋及屋的心思，在世宗皇帝這里從來就沒有存在過。

聽向、榮兩位太醫(yī)說了安錦繡的病情之后，世宗讓客房里的人退下，自己坐在了床邊。

“圣上，”這一回，看著世宗的安錦繡沒有再流淚，只是眼神悲切，給世宗一種生無可戀的感覺。

“你生母的事朕聽說了，”世宗將安錦繡攬在了自己的懷里，抬起安錦繡的左臂，將衣袖推了一些上去，大片被艾炙之后的燙痕出現(xiàn)了世宗的眼前，“朕知道你傷心，可是就當(dāng)是了朕，你也不要再折騰自己的身子了，”世宗對安錦繡道：“你父親會好好辦她的喪事，不會虧待了你生母。”

安錦繡心中冷笑，人都死了，要一個風(fēng)光的喪禮又有何用？更何況，安氏能給一個妾室，還是一個自盡在府中的妾室多風(fēng)光的葬禮？她的娘親連安氏的祖墳都入不了，還談什么虧待不虧待？

“疼嗎？”世宗看了安錦繡的手臂，又看了包扎著的手指148471591054062，輕聲問安錦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