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服大縣富戶
高岳抵達營州已是九月, 日頭漸涼，他穿上司巧云準備的干凈厚衣，經過城門時, 被侍衛認出身份。侍衛又提出要送高岳去營州知府府上，卻再次被拒絕。
“還是送我去驛站吧。”
高岳向侍衛提要求, 侍衛也不敢違抗他的命令，已經做好回頭被知府大人責罵的準備。
驛站前，關秋嶼和蔡汝讚正頻頻張望。
早一個月前，京城的回信中告知了高岳出任巡按御史的消息，他倆都驚呼不已，尤其蔡汝讚對此甚是意外。蔡汝讚和關秋嶼說起來，他真沒想到事情能如此迅速地得到解決。
“也不知關兄的夫人是用了怎樣的辦法。”
聽著蔡汝讚的好奇，關秋嶼但笑不語，便把整件事渲染得更為神秘。
而這個疑問也一直壓在蔡汝讚心底，今日蔡汝讚站在驛站門前, 看高岳的馬車越來越近, 他竟忍不住激動，顧不上手腳綁縛的鐵鏈, 往馬車迎上去。
“高兄, 別來無恙！”
高岳一出馬車就發現了站在面前的蔡汝讚。
他亦笑起來，緩聲道一聲“蔡兄”。
多年前，他倆曾有機會參加同一年的會試，但因為高岳家中生故，兩人沒能成為同榜進士。
后來, 高岳遲了三年上榜, 還是如愿成為一甲狀元，再到如今, 兩人終于能在營州公事，回憶起來，不免讓兩人唏噓，也都很珍惜來之不易的機遇。
這些背景，在原書中都有記錄。
作為看過原書的幸運兒，關秋嶼不需多問什么，就能完全了解這兩人的過往交情。
而他也不是多嘴的性子，在兩位故人互訴情誼的時候，他就安靜等在一邊，直到高岳自己轉臉來看向了他。
“關兄！巧云的事……”
高岳這兩句蘊含的深意，他以為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關秋嶼已經看出來，幾年前發生在原書女主司巧云身上的故事，已經被提前走出詔獄的高岳知曉了。
“能與高兄在營州重逢，真是一樁快事！”
關秋嶼簡短回應高岳激越的情緒波動，上來扶住高岳的一側肩膀，而在不動聲色間，用另一只空出來的手握住蔡汝讚，幫腿腳不便的蔡汝讚走穩。
三人一起進了驛站院門，為高岳準備的臥房早就收拾干凈，高岳放下行裝，立刻來到蔡汝讚的房間，投入此行來營州最重要的公務。
在過去的將近四個月裏，關秋嶼在蔡汝讚和各個受災縣民的共同協助下，初步完成了戶縣、營縣和歸縣的覆建，不僅解決了百姓居住的房屋問題，還幫助修挖排水渠，最大程度上恢覆了農戶的耕地。
“只是，如果黃河水患得不到徹底的根治，到了明年五月，這裏的百姓定會再經受一次今年這樣的慘境……”
蔡汝讚坐在桌邊，神情凝重。
他手腕腳腕的皮膚被磨出了繭子，并不好看，但也正是這些繭子，才讓他的日常活動更加便利。
高岳收回目光，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
他重新看向蔡汝讚鋪在桌上的大幅圖紙，總結性地問蔡汝讚，“還請蔡主事告知，目前中下游地區的改道分洪，主要困難在哪幾個縣？”
蔡汝讚幾乎沒多想，用手上的毛筆尖點了兩個地名，同時嘴上答道：“主要是幾個富庶地區，包括云縣，攸縣。”
仿佛為了補充說明，關秋嶼這時幫蔡汝讚多解釋了一句。“我找這兩個縣衙門了解過，云縣和攸縣的財政收入，以布匹生意為主。”
高岳一頓，眼底稍有驚訝。“你的意思是，這裏的富戶喜歡倒賣江南布匹？”
要不，黃河沿岸既不產桑葉、也無廉價勞力，又還能做什么斂財的營生？
“正是。”
關秋嶼點頭，又看向旁邊的蔡汝讚，把話語權交還給更專業的蔡汝讚。
蔡汝讚與他交換一眼，話卻是對高岳說的。
“剛才關兄所言很對，所以，咱們要說服云縣和攸縣的富戶同意搬遷……難度很大。”
“可是難度再大，咱們也得做下去。”t
高岳的身上隨時都散發著迷人的主角光環，任何情況下，他都展現出旺盛的斗志，很容易感染到身邊的其他人。
蔡汝讚盯著高岳看了一陣，又一次燃起希望。
“能得到高兄的支持，我還愁什么成不了事？”
又看向沒表態的關秋嶼，“關兄，外出走動的任務就交給你來辦吧，我這身上的鐵鏈太煩人，怕要托兩位的后腿。”
關秋嶼搖頭，“沒有的事，咱們分工不同而已，像是改道地形的繪制那些工作，我也幫不上太多忙了。”
高岳也說了些寬慰的話，隨后，他和關秋嶼約好明日就出發，先前往云縣探探路。
洪水退去后，縣裏的路面重新變干、變平。
馬車在云縣縣衙前停穩，秋風帶著微涼，刮開了布簾。
高岳先下去，關秋嶼緊隨其后，還沒抬眼，先聽前面傳來云縣縣令的客氣招呼聲。
打眼一看，那位縣令的官服在日光下閃著光澤，應該是一件新購置的吧。
關秋嶼駐足原地，看到這裏，不由想起自己在歸縣縣衙見到的縣令曹意，那人身上的官服是補丁連著補丁，也不知縫縫補補熬過了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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