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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 3）

第一章

大齊吳州府，茂苑縣，仲春。

連著幾天的牛毛細(xì)雨，地上落英繽紛，倒春寒到來，冷得人瑟瑟發(fā)抖。

位于城東的陳員外宅邸，占了大半條杏花巷。宅子是江南慣常式樣的粉墻，青磚碧瓦，跨院連跨院。

天剛蒙蒙亮，收夜香，送柴禾的獨輪車陸續(xù)到來。車輪咕嚕，木桶哐當(dāng)，柴禾窸窸窣窣，守門婆子嫌棄抱怨，“拿開些去倒，臭死個人！”

東跨院偏，與后巷一墻相隔，文素素躺在臥房裏，外面的動靜悉數(shù)入耳。

“喲，許姨娘這又是打哪受了氣？”

守著院門的吳婆子聲音尖利，興奮而幸災(zāi)樂禍。

許姨娘沒說話，她從不搭理吳婆子，也不大搭理其他人。

“噠噠噠”，木屐重重踩在青石地面上，帶著怒意，仿佛要把地面踩出個窟窿。

聲音越來越近，很快就停下了，文素素默念著“一，二，三”。

伴隨著“三”，“咚”地一聲，木屐撞在墻上，門被吱呀推開。

布鞋踩不出氣勢，動靜暫停，許姨娘很快走到了床前，撩起床帳，聲音平平道：“起身用飯了。太太說，讓你多吃些，莫要虧待到肚子裏的哥兒。”

臥房沒有窗，陰雨天氣，屋內(nèi)更加昏暗，文素素看不清許姨娘的神情。

不過她知道，許姨娘對她有身孕之事，并不嫉妒。

她只是典來的“妻”，遑說姨娘，連外室都不如。

黑紙白字一張契書，寫明她以每年二銀子的價錢，典了五年給陳員外生孩子。

生下來的孩子，與她并無半點干系，五年一到，她便得離開，與陳氏再無瓜葛。

如今她已經(jīng)懷孕三月。

只現(xiàn)在的她，并非原來的文氏。

原身文氏一場高熱去了，三天前，文素素來到了這裏。

許姨娘說完之后，就回了自己的屋，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門。

吳婆子又在外面絮絮叨叨罵，她是張氏從娘家?guī)淼拇质蛊抛?，自認(rèn)高人一等，說話從不顧忌。

文素素從她幾乎日夜不停的絮叨中，知曉了原身的身世，前因后果。

陳晉山是茂苑縣數(shù)一數(shù)二的富戶，縣城有間“仙客來”酒樓，“錦繡”布莊，三間雜貨鋪，城外還有幾百畝良田。

年逾四十的陳員外叫陳晉山，原配繼室妾室，除繼室張氏外，都生養(yǎng)過兒女。

幾個女兒夭折了一個，余下三個平安長大嫁了人，兩個兒子皆悉數(shù)夭折。

許姨娘便是生了唯一男丁的妾室，今年二十五歲，濃眉，杏核眼，體格壯實，其實仔細(xì)看去，五官有三分與文素素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