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88卷二 就這樣躺在他懷裏
“你想聽我說什么？”
沈默時，夜裏的更漏聲變得愈發(fā)明顯。
梆、梆、梆。
無言與夜色融合在一起。
謝危樓視線淡淡，他的眉眼深邃，斂著目光，他說得太正經(jīng)，完全不像凌翌把某個話題往越來越偏的深淵引去，只是在回答是不是應(yīng)該問。
凌翌清了清嗓子：“你是不是在乎我？”
他和謝危樓吵架之后的后勁還在，難免又覺得好像架可以吵，吵架時的介意和不肯低頭仍在，可關(guān)心仍在，透過夜色的浸潤，謝危樓的模樣如霧影，濃郁如墨的夜色在他眸子上跳動，像走過萬水千山。
凌翌越是見到對面正經(jīng)，他越想問，一如企圖突破那層禁錮，又如同是借著這個話題的靠近。
謝危樓：“我在乎。”
凌翌問：“是哪種在乎？”
“我不想說。”謝危樓答得很干脆，他仍在介意，審視了一會兒凌翌。他的目光裏，凌翌似乎并不甘心，別開視線，猶豫了會兒，幾乎要發(fā)作。
凌翌聲音沈了下去：“說么。”
謝危樓微不可見地勾起嘴角，他剛想擺正姿勢，啟口的瞬間，忽然間隔壁床被褥窸窣，像有什么動物在被褥上打滾，隨后，床頭微微凹陷，他抬手時，掌心下多了張白玉似的臉龐。
青年如玉，模樣舒朗，嘴角帶著幾乎得意的笑，帶著朗月和清風(fēng)一起入了他懷裏。
謝危樓突然就停頓住，他托著凌翌的手，垂著眸子，定定望著他。
凌翌還在自顧自地發(fā)言：“你既是不想知道，我就偏要讓你知道。誰讓你不同意的，我擠過來，我們兩個睡也不用睡了。”他笑得很自在，連想什么都很簡單。
說完，他心底也舒朗，好像那口憋著的氣突然被疏通。
謝危樓仍望著他，他微微摸索過拇指，像在那張面盤上點(diǎn)染什么，一點(diǎn)點(diǎn)描摹過，越觸摸，越像往后觸碰到那抹耳墜，再不能放下：“講不過你就動手。”
凌翌嘴角勾起：“我又不是君子，講不過就動手不是很正常？”
銀月如梭，照上黢黑山頭。
長夜裏，呼吸聲交纏又放緩。
凌翌做事不過腦子之后，他開始發(fā)現(xiàn)有什么事情不太對，和謝危樓躺在一起，心口抑制不住地越跳越快。
口舌上他的確占了上風(fēng)，但他被謝危樓捧著臉，面對面看著彼此，方才從梯子上下來的后勁如同酒力，漸漸醉人地勾回來。
咚咚。
咚咚。
捏著他面頰的手放慢速度，他們的呼吸交織在一起。
凌翌能聽見自己清晰的心跳聲，等他意識到事情開始真的不對勁起來，他偏開視線，還沒低頭，托著他臉的那雙手卻滑過他下巴，轉(zhuǎn)了回去。
謝危樓問他：“剛才你不是很能講，又躲什么。同樣的問題問你，你會不會回答我？”
投下的目光不算逼視。
凌翌的面頰微微有些酥癢，這樣的謝危樓很陌生，不可侵犯。他還想打哈哈把天聊過去，卻本能地慌張起來。
他熟悉的謝危樓會被他纏得煩得受不了還會如他所愿，從來克己、從來註重邊界。
在這短暫的一刻，凌翌覺得自己無法全身而退。
一如招惹錯了人。
他面對企圖征服地盤的雄獅，手無寸鐵地闖蕩而來，完全是跑錯地方。
凌翌喉頭微微滾動，晃動耳上的墜子，如同受了什么警示，他慢慢朝謝危樓另一側(cè)靠去。
近在咫尺。
還好沒犯傻，真的差一點(diǎn)點(diǎn)就好像要被謝危樓怎么了。
凌翌頭腦昏得厲害，他沒靠上去，戛然而止后，輕聲道：“你別那么兇嘛，我們這樣還算不算在吵架？”
謝危樓面上的冷意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幾乎無情的理性：“我不知道下次會不會還會吵。”
“你就像我了解你一樣了解我。”凌翌握住了謝危樓的手腕，“你怎么不會知道？”
“還不夠。”謝危樓簡略答道。
當(dāng)然是不夠的。
他知道凌翌喜歡的東西，卻不知道他心底深處的想法。
他知道凌翌傾向的飲食，卻不知道他到底喜歡什么樣的人。
那副身軀日日所見，和自己截然不同，哪怕看起來都一樣，實(shí)際天差地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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