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即將結束，留給kpi的時間越來越少。丟掉了軒哲這位炙手可熱的頭部主播，平臺急需培養出新的人。

清瑤一連加了一個月班，不停地調研和篩選，最終看中了一個女孩。

女孩名叫時墨，年紀不大，履歷倒是特別豐富。從高中開始兼職過模特，做過淘寶店主，做過美妝博主，每一樣都干得有聲有色，在圈子裏小有名氣。而且她成績也還不錯，在z大讀研究生。目前在z市最火的一家清吧裏兼職做主唱，偶爾給樂隊打打架子鼓，有轉行做主播的意向。

清瑤對她的身份和業務能力很滿意，但盯著這個女孩的照片總覺得特別熟悉，像是在哪裏看到過，又想不起來。

一到晚上九點，“舞清影”小酒館便人滿為患，也不再往外派號了。清瑤慶幸自己有大學時候的經驗，早早就進場訂到了座位。

從大學不知道幾年級開始，“舞清影”在這座城市便開始流行，它往往能請到當下最獨特最有品味的小眾樂隊，或搖滾或爵士，抑或是流行音樂唱作人。大家來這裏消費就是邊喝酒邊聽歌，追追喜歡的小眾音樂人。課余時間，許多大學生也喜歡過來小酌一杯。清瑤就和室友來過一回，但終究因為它高消費和深夜營業的特點，讓清瑤她們從此對這裏望而卻步。

然而，時墨一個21歲小女孩，卻已經在這裏駐唱了一小段時間。

樂隊上場的時候，全場的燈光都暗下來。這是一首說唱音樂，清瑤之前沒聽過，歌詞也只能模模糊糊地聽懂幾句，應該是他們原創的。主唱很會調動氛圍，現場的人看起來又多半是粉絲，不到半分鐘整個場子便熱了起來。

時墨坐在舞臺后方，仿佛沈浸在自己鼓聲的節奏裏，與照片裏笑起來感染力極強的鄰家感不同，沈浸在音樂裏的她面容冷峻，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節拍。她也不曾抬頭望向臺下，直到rap部分結束，她頭發微微一甩，露出蓋在黑發下層的淺粉色挑染，展開笑容迎接鋪天蓋地的尖叫聲。原來時墨不僅是架子鼓手，也是樂隊的主唱之一，她站起來拿起話筒，開始唱flow部分。與前面節奏感極強，技巧性重，語速極快的rap部分不同，時墨略帶沙啞的女聲帶出舒緩的r&b節拍，整個場子瞬間沈浸在旋律營造出的故事感裏。

這個女孩可塑性很強，清瑤當即決定要簽她。

退場后，清瑤在包間裏見到了時墨。“清瑤姐姐，久等啦。”時墨很活潑地打了個招呼。清瑤微笑著回應，內心卻有些詫異：“這個女孩真自來熟，怪不得做哪行都混得很開。”她多看了幾眼時墨，終于忍不住問道：“不是我套近乎，我總覺得，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時墨你有沒有想起來？”

時墨微微一笑：“姐姐見過我一次，我可是見過你好多次呢。”

清瑤愈發百思不得其解，遲疑地時墨，思考是不是她把別人認成自己了，她不記得自己有認識這么有個性的女孩。她看著時墨，等她接著說下去。

時墨卻話鋒一轉，笑瞇瞇道：“我這身表演服穿著很不舒服，姐姐等我一下，換個衣服就回來。”

她離開的一會裏清瑤在腦子裏檢索了一遍又一遍，確信自己從小到大不曾認識過這么別具一格的女孩子。然而，當門被再次敲開時，清瑤又驚呆了一次。時墨仿佛換了個人，穿著一件寬到臀下的大白色衛衣和運動褲，腳踩一雙運動鞋，邊走還邊卸下頭上兩簇粉色的假發。她走到清瑤面前天真一笑：“時墨是藝名，我的真名叫黎昕悅，這下姐姐總想起我了吧。”

昕悅，那天一起玩密室的那個女孩！清瑤真的十萬個沒想到，略微窘迫。那天陳斯年出乎意料地出現，又一直跟在清瑤身邊，她全身的註意力都在陳斯年身上了，對昕悅這個和他們一起來的小妹妹印象不深刻。更何況剛剛在舞臺上的時墨和那天的昕悅風格差別太大，很難想到是一個人。

然而合作倒是很順利地談了下來，昕悅對公司給的條件沒提出什么問題，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清瑤作為平臺經理人親自運營她。清瑤帶新人的水平在業內也算小有名氣。從人設到每場直播的內容，她都要深度參與，嚴格把關。一次直播幾個小時，她常常把腳本都寫出來，即保證節奏起伏合理，時不時有梗有爆點，還要留給主播足夠的發揮空間。她親自帶的幾個主播，每場直播她都會全程觀看并監控數據，為他們找到最適合的風格，量身定制發展路線。可想而知，這樣帶出來的人數據很難不出彩，她一路跟著過來的幾位，就算沒有大火的如今也吃穿不愁了。

看來昕悅在和銀禾接觸之前也是做了不少功課，有清瑤保駕護航，她在銀禾的資源不會差。

合作談得如此順利，清瑤自然一口應承了下來。其實今晚見到昕悅的第一眼，她就已經喜歡上這個女孩了。她喜歡這種有活力有個性的女孩子，很耀眼，很多變，很危險，也很迷人。清瑤覺得昕悅是她心底想成為的另一個自己，正處于可以去嘗試去冒險的年紀，也擁有著可以去不斷試錯的底氣。

聊得差不多了，昕悅起身眨眨眼：“清瑤姐姐，我要上臺了，聽完這首再走吧。”

她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了一頂白色的棒球帽，就這樣戴著上了臺，頭發都沒理一理。這次她獨唱一首很多年前的英文歌，叫做《museum of flight》，清瑤很長一段時間經常聽。

她換了個唱法，聲線清啞慵懶，鼻音很重，很有原唱的感覺，但又有另一番風味。

臨別時，清瑤突然想起剛剛還沒問清楚的話，忍不住好奇地問：“昕悅，你剛剛說我只見過你一次，但是你見過我很多次了？”

昕悅笑得有些許神秘，回答道：“對呀。我很久以前，就在斯年哥哥的房間裏看到你的照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