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巴適

◎「頂多是朋友」◎

現(xiàn)在, 裵文野就騎在那只紅色的、雙爪擒地的機(jī)械大螳螂上，嘴裏叼著一根煙，朝她奔馳而來。

煙霧白氣裊裊。楸楸坐在雪地上，樂得不行, 拿起手機(jī)錄了一段。

夜色漆黑如墨, 不見半點(diǎn)星光，路燈亮著柔暖的光, 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雙爪擒地的機(jī)械大螳螂來了個小漂移, 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停在她一米開外。

他滿臉不屑, “笑屁啊。還玩不玩？”

煙火點(diǎn)子隨著他嘴巴一張一合翕動，在黑夜裏上下一晃一晃地。

楸楸動作更大了, 笑得肩膀直顫。

怕手機(jī)直接凍關(guān)機(jī)，她是揣在衣服裏偷偷拍的。如此手機(jī)還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然掉了十幾的電。

她忙不迭把手機(jī)揣回口袋裏，拉鏈拉上。

雪圈和滑雪盤換著來, 來回滑了幾趟冰滑梯, 都是裵文野開大螳螂下來接她。

大螳螂不及冰滑梯滑下來快，前者要三分多鐘, 冰滑梯最多只需要三十秒。

每回下來, 楸楸就躺在雪地上，擺成個人形大字, 雙手雙腳撲騰著，好像八卦圖, 又像無人機(jī)。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裵文野也給她拍了幾張照。

黃跡斑斑的光線下, 楸楸一頭落日橘發(fā), 同色防寒服, 大大咧咧躺在花白的雪地裏，配合他做作地做了幾個表情，鬼臉，吐舌頭，用力的閉上左眼，剪刀手，順勢夾住自己的舌頭。凍得她嘴巴吐出白氣。

裵文野大概是把手機(jī)充滿電了才出來的，他拍完后就盯著屏幕，一張一張劃過去。

內(nèi)行人看了，都會讚嘆，什么叫作什么光影，什么叫作什么踏馬的人性靈動的藝術(shù)。

楸楸從雪地爬起來，湊過來看，看了幾張不滿意，看著他。

“什么玩意兒？拍糊了吧?！?

而外行人只會管這叫拍糊了。

“你懂什么？”裵文野睨她，收起手機(jī)。

楸楸搶過他叼著的煙，過濾嘴還有咬過的齒痕，她毫不介意地放到自己嘴裏，深深吸了一口，真冷啊，但是太爽了，煙氣過了喉管，喉嚨滾動再下去，仿佛能到四肢百骸，渾身緩和一些，她把煙還回去。

裵文野含在嘴裏，也吸了一口，一邊收起手機(jī)，拍拍車把，“上來?！?

又玩了幾趟，最后一趟她沒用滑雪盤和雪圈。

裵文野穿得沒她嚴(yán)實(shí)，就一套防寒服，裏面加絨保底和毛衣，冷得不行，一直在抽煙，側(cè)身擋著風(fēng)點(diǎn)著這根煙，回過頭就見到楸楸腳后跟踩著雪，往下滑，

他左眼皮一跳，點(diǎn)煙的手一抖，險些燎到手心，上前幾步，她那一頭落日橘色發(fā)尾隨風(fēng)曳起，像是一束光在往下滑。

凜冽的寒風(fēng)撲面而來，嘴裏呼出的白氣朝臉頰擦過，往身后去，又消散在黑夜裏。

太爽了。楸楸穿得是自己的鞋子，平日裏防滑，但在東北的雪地不夠用，此刻更是不好剎車，大約滑下五十多米就摔得四仰八叉。

還好有意識緩沖了，加上渾身上下穿得結(jié)實(shí)，沒摔到骨頭，她閉著眼笑了一會兒，又氣喘吁吁，躺在雪地上，吊兒郎當(dāng)?shù)氐妊p文野下來。

零下三十度在這兒擺著。

可隨著時間年月的推移，衣服的防寒科技早就跟上了，只要站著能忍受三十度的體感溫度，躺在雪地上也并不會更冷。等到明天，后天，或大后天出太陽，融雪了的時候，才是最冷的時候。

裵文野下來了，他一臉‘你是不是有病’地走過來，居高臨下看著她，“趕明兒你可以跟訾瑎炫耀了，昨晚他就是這么摔斷腿的?！?

楸楸楞了一下，撲哧一聲爆笑開來。

她眉眼彎彎地，有限的視野裏，能看見裵文野沈默了半晌，也笑了出來，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楸楸是在笑在她的對比下，訾瑎像是個倒霉蛋。

倆人一直在后山玩到凌晨三點(diǎn)，才意猶未盡地回到小洋樓。

主要是體力消化得差不多，體溫亦開始下降，他們趕在失溫之前，一前一后踏進(jìn)小洋樓。

屋裏暖氣開得很足，前一腳還是三十度，后一腳就被暖氣裹得迷迷糊糊。

楸楸想洗個澡，她的房間是不帶洗手間的，大約裵文野的房間也不帶，因?yàn)樗奶觏毜断疵婺萄谰叩?，就放在這個洗手間裏。

她在臥室裏就脫掉防寒服和滑雪褲，此刻穿著保暖內(nèi)衣，抱著換洗的衣服，站在洗手臺的鏡子前，好曖昧，她心想。方才那樣近距離接觸，她都沒有心思想別的。但此刻?，F(xiàn)在。只要想到裵文野曾在這個逼仄的空間裏脫過衣服，洗過澡，也許還做過手活，楸楸就忍不住咽口水，覺得自己被愛撫著。她知道自己滿腦子廢料，可停不下來，就這么發(fā)了一會兒呆，又靠近鏡子，捻起一綹頭發(fā)，心想這頭發(fā)染得真好，沒有爆頂，也沒有不均勻。

在浴室磨磨唧唧半天，結(jié)果洗個澡十分鐘不到，將束縛頭發(fā)的橡皮筋扯掉，梳好頭發(fā)，楸楸抱著換下來的衣服到走廊，迎面看到裵文野走在樓梯上，腳步一頓，她屏住呼吸，下意識抱起那堆衣服擋在胸前，渾身上下都沒安全感地頓了一下，可仔細(xì)一想，她什么樣子，裵文野沒有見過？不一會兒又放松下來。

在樓梯半路，裵文野便聽到浴室門開的聲響，不意外上來會看到她人，不過還是停在了樓梯口。

她穿著睡裙，裙擺依然很短，兩條腿白皙地明晃晃，吊帶很細(xì)，壓著鎖骨，掛在她消瘦的肩骨上。

一樓大燈黑了，只留了幾盞小燈，燭光一般躍動的二樓忽閃著。

他站定在樓梯口，沒再過來，卻也沒看她，眉骨蓄著的陰影，似乎在思索什么事情。

不知為何，空氣有點(diǎn)尷尬。楸楸心想，當(dāng)下這情況，無疑是被堵在走廊上。

好在過了一會兒，裵文野動了，推開樓梯口左斜側(cè)的門，閃身進(jìn)去。

門關(guān)上，嚴(yán)絲合縫，走廊上只剩下她一個人。

楸楸松了口氣，飛快小跑回自己的房間，關(guān)上門，背靠在門板上，心臟怦怦跳，微妙眨了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