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沈良沒來？”羅異問道。

“沈良昨晚為你的事情跑了一個通宵，早上剛剛回去。”李軍回答道，想了想他又提了一句，“沈良這人比較圓滑，但他的品性和能力不差。”

“想不到你這么古板的人也會替別人說好話。”羅異打趣道，看來他昨天和沈良的小摩擦已經傳到了王小明、李軍的耳朵里。

人紅是非多，羅異現在便是如此，他的一言一行現在都會被有心人刻意的分析，放大。

“我只說我看到的情況，并不是替他說好話。”李軍腳下慢了半步，低聲道：“現在的局勢很微妙，我建議你不要樹敵，尤其是不要和總部有對立與沖突，不然可能會影響到你的隊長提名。”

羅異詫異道：“我如果走了總部的提名，你成為隊長的機會就很渺茫了，須知曹洋、張隼等人不弱于你。”

“我只負責保護王教授，做不做隊長對我而言意義不大，你不一樣，沒有隊長的權利，你的影響和號召力始終比不上朋友圈，這對你很不利！”

“想不到你竟然也支持我？”羅異有些詫異，之前他和李軍有過節，當時若非顧忌總部的影響，他甚至想過斬殺對方。

“我不支持任何人，只是王教授顯然在支持你，出于這一點，我才提醒你一句。”

李軍停下腳步，“前面就是靈異的實驗大樓，王教授本人在大樓后面的空地上，這一次為了見你，他特意推遲了研究，擠出了半天的時間，你的靈異資源也會由王教授進行陪同挑選。”

在那片綠蔭草坪上，搭建了一個白色的遮陽棚，里面規整擺了幾張椅子和一張桌子。

一位身穿白大褂，約莫三十余歲的青年身子筆直的坐在那里，微微抬起頭看著遠處剛剛升起的太陽和泛紅的云彩，似乎在走神，又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在這周圍，不少腰間鼓鼓的特戰隊員背對而立，警戒著四周。

李軍來到這里也轉過身，把這一處空間留給王小明與羅異。

羅異幾個跨步走了過去，自顧自的拉開一張椅子坐下，端起桌面的茶壺，給自己來了一杯。

“茶壺裝咖啡，還是黑咖啡！”羅異放下杯子，有些不習慣這個味道，

“專門泡的，正好給你醒醒神。”王小明回過頭來，慢條斯理的把桌子上的眼鏡戴好。

“從哪一部分開始？”羅異的話有些沒頭沒尾，但王小明知道他的意思。

羅異提前來大京市，王小明預留半天的時間，絕不是只為了挑選幾件靈異物品。

“你可以任意起頭，我有充足的時間。”

“我這次來，有兩件事情，一、我要見秦老；二、拿到任務獎勵的資源”，羅異說到這兒停頓了一下，“我想你見我也是為了兩件事情，第一件應該是你的實驗，第二件應該是想和我溝通隊長計劃。”

王小明長眉抖動，嘴角輕微向上揚起，“和你說話，比和曹延華、沈良幾人要輕松多了。”

“呵，我的想法恰好和你相反！”羅異面無表情道。

王小明輕笑道：“你的事情都簡單，秦老那里我幫你遞了條子了，他會在他覺得合適的時間來見你，至于第二件事，我會親自帶你去存放特殊物品的基地，輔助你進行挑選。”

“那就說說你的問題吧”，羅異平靜道，“鬼棺的研究不順利對吧，是把人轉換成惡鬼失敗了？”

“被你料中了，之前黃岡村事件結束后你就提示過我一次，說鬼棺并不具備我以為的能力。”王小明回憶道。

“你現在找我應該不是為了承認自己的失敗吧。”羅異道。

“其實每一次實驗中，失敗和成功并沒有那么絕對，把人轉換成惡鬼，首先要看對人的定義是什么人？”

“定義？”羅異摸了摸下巴，他大致知道王小明想表達什么了。

“不錯，如何區分人，是依據血統、種族、記憶、還是一個人的軀體、一個人的情感，亦或者思維模式，行為模式。”

“就像現在的這些馭鬼者，他們是否還能被稱為人。”王小明繼續道。

“在普通人的眼里，馭鬼者掌控著生殺予奪的力量，情感淡漠，精神癲狂，甚至身體內寄宿著惡鬼，時時刻刻都在被惡鬼影響，這種場景是不是很像被另一種生物所控制，變成了它們的載體和殺戮機器。”

“所以羅異，在你看來，什么才是人和其它生物的最終區別？”

羅異遲疑了一下，他沒想到王小明居然會問他何以為人這個問題。

這可是個哲學問題。

“如果是一年前，我會告訴你，會使用工具，會思考，具有創造性和語言能力的動物，但現在我說不好。”羅異道。

王小明端起咖啡，“愿望鬼、報紙鬼你也見過了，它們同樣具備這些能力，在某種程度上它們甚至能做得比大部分人都還要好，但它們依舊被定義為鬼。”

“如果非要我說一樣，或許是意識吧。”

羅異想起自己的經歷，從另一個世界的護林員開始，到擁有鬼軀，關押惡鬼，減退情感，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即便靈異公交車已經將他判定為惡鬼，但他仍然覺得自己是人。

很奇怪，但又仿佛理所當然！

王小明道：“意識原本是指人腦對于現實世界的感知與反饋，就像是一種身體機能，一種神經反應，這個過程是可以通過訓練進行模擬的。”

羅異皺眉，“那你的意思是？”

“人，其實很簡單，維持身體機能的本能，再加上自我的思想，以及一點無法理解的情感；而鬼，也并不復雜，破開靈異恐怖的本身，它們和我們其實沒有多大的區別。”

“如果要說唯一的分別，大概就是它們不具備感情和自我的思想吧，以一種簡單而又詭異的方式存在于這個世界，乃至存在于我們的概念之中。”

羅異面色冷淡，“情感是會消逝的，馭鬼者便是明證，如果這便是你對于人和鬼的定義，那么我不敢茍同。”

“是的，所以我改變了這種原有的想法，我現在覺得人之所以為人，是源自于他是否認同人這個身份，認同大眾印象中人的思維邏輯，行為方式，而這些東西可以通過記憶進行潛移默化的引導。”王小明擲地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