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第二日一早, 沈奕便帶著公主和一干云朝國使臣入京了。
江綰和沈玦尋了個城門口的茶肆，坐在二樓窗口的位置上喝茶。
江綰喝了一口，放下杯子, “想不到三皇子和云朝國公主的流言這么引人關註。”
沈玦淡掃了一眼樓下等在城門口的人, 閑閑道：
“自古男女之事就頗為被人津津樂道，更何況奕兒與陸菀之事京中已經議論兩年，這次突然橫插進來一個云朝國公主, 這等三角戀情如何能讓人不往香艷裏想。”
江綰輕嘖一聲, “王爺說的這三角戀情中，好像就沒你那一角似的，京中誰人不知你心悅陸姑娘。”
“但卻沒人覺得我與她是一對的。”
“那是因為王爺從來就沒表現出認真吧, 倘若我是陸姑娘，我也不會喜歡王爺這樣的花心之人。”
沈玦不甚在意地向后一靠, 剝了個橘子遞過去，“怎的看戲也堵不住你的嘴，本王再花心，就不能有一個埋在心底的深愛之人了？”
江綰接過那橘子，放回桌上的盤子裏，“不吃了，牙酸。”
她迎著沈玦看過來的目光，輕笑，“王爺別多想, 是真的牙酸，昨夜裏和你喝完酒，回去胃裏不舒服, 就多吃了些梅子壓了壓，誰想今日牙就不舒服了。”
沈玦嗤笑一聲, 拿起她放下的橘子，掰了一瓣扔進嘴裏。
“說起來——”
江綰手指沿著杯沿轉了一圈，“當年三皇子與江姑娘兩情相悅，當初江家出事沒多久三皇子就公然追求陸菀，當真沒有人說他朝秦暮楚么？”
“怎么會沒有。”
沈玦把玩著折扇，“當初江家——”
他話還未說完，樓下忽然傳來一陣喧鬧聲，兩人一齊朝樓下看去。
只見城門口赫然出現一隊人馬，為首的正是沈奕，只不過在他懷中，還坐著一個身形嬌小的姑娘，看那姑娘的打扮，應當就是云朝國公主云櫻。
云櫻一臉興奮地拽著沈奕的衣袖，不時回頭對他說句什么，日光跳躍在她的瞳眸中，一臉小女兒態的歡欣與嬌羞。
坐在她身后的沈奕則板著一張臉，極不情愿地偶爾應著，身子極力朝后躲避，看得出對于與云櫻共乘一騎之事十分排斥。
沈玦哼笑，“姝兒你還真是夠狠的，我那三皇侄兒此刻怕是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江綰唇角微勾，轉了轉手腕上的鐲子，朝人群中微揚下頜，“更讓他難受的還在那呢。”
沈玦順著江綰的視線看過去，原本掛在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一雙眼睛神色不明地盯著下面人群中的某處。
只見陸菀白紗覆面，一襲白衣曳地，娉娉婷婷立在人群中，仿若滿紙墨色中的留白，與周圍的百姓站在一處，越發顯出她的皎潔與旁人的污穢。
她就安安靜靜站在人群中，和其他人一起看著馬上二人。
沈奕帶著云櫻路過的時候，似有所感般，猛地勒緊馬繩回頭，看見人群中的陸菀，他面色一變，急忙從馬背上翻了下來。
他這一番舉動，迫使身后上百人的使團也跟著停下，周圍百姓竊竊私語，隨著沈奕的動作讓開一條路。
上千只眼睛盯著沈奕與陸菀。
陸菀依舊站著沒動，身脊挺直，風輕輕卷起她的裙擺，猶如枝頭的梨花一般干凈纖弱。
兩人不知在說些什么，沈奕的表情變得有些急躁，似乎想上前來抓她的手臂，又礙于在如此眾多人面前，而忍了下來。
云櫻勾著脖子看見沈奕面前的陸菀，也從馬背上下來，快走到沈奕身邊，說了句什么。
陸菀斂眸，作勢就要彎膝行禮，沈奕終是沒忍住，一把拉住她阻止了她的動作。
云櫻似有不悅，氣鼓鼓扔下一句話自顧回了馬上。
沈奕絲毫沒管云櫻如何，他只看向陸菀，蹙了蹙眉，還要再說話，卻不想陸菀直接將胳膊從他手中抽了出來，后退一步，一副恭送他離開的模樣。
沈奕的手在空中僵了半晌，最后緊緊攥住，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卻再未與云櫻共乘一騎，任憑她如何氣急敗壞，他仍目不斜視地上了另一匹馬。
隊伍再次緩緩啟程。
江綰百無聊賴地吹了吹指甲，染著蔻丹的手指白得發光。
“王爺心疼了？”
沈玦盯著人群中的陸菀沒說話。
江綰等了半晌沒等到他的回應，忽然笑道：
“我還當這次王爺又會掐著我的脖子，讓我別打陸菀的註意呢。”
沈玦回過頭來，看向江綰的眸光深奧難測，他的視線緩緩移到江綰的手上，漫不經心地開口：
“忽然有些想知道姝兒從前是什么樣子。本王有時候在想，姝兒從前是否也曾像菀菀那般純白過。”
江綰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覺收緊，指節泛白，面上卻仍是唯恐天下不亂的狡黠，嬌聲笑著：
“那王爺可是想錯了，我此生……最看不慣的便是陸姑娘那樣故作清高的女子，又怎么會像她一樣。”
江綰容貌本就嫵媚，一身紅衣襯著嬌妍笑容和玲瓏腰身，顯得格外明艷，那種極至張揚而熱烈的媚意就仿若盛放的牡丹一般，讓沈玦想到了“荼靡至死”四個字。
她好像，真的像是在燃燒自己的生命，以圖這短暫的盛放。
沈玦不知自己為何忽然會想到這些，心底裏閃過一絲不舒服的感覺。
他輕咳一聲，收回視線，不動聲色地換了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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