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香閣裏來了一位客人,著著華服,衣料上的暗紋是前些年時興的紋飾,腰間懸著并不名貴的玉石,渾濁的玉色被人打成了一條魚的模樣。仔細(xì)看去,刻痕都僵硬的緊。玉以純凈線條流暢才為上品,這塊,怕是碎了旁人都不覺得心疼,可他的主人卻佩了二十多年。
滿頭的銀發(fā)微微晃蕩,抬頭看了一眼招牌。眼角的皺紋堆起,他笑著踏著滿地的陽光走了進(jìn)來“殘香閣?這倌館的名字倒也文雅。”
當(dāng)他出現(xiàn)在這裏的時候殘香楞了。急忙忙的將人迎進(jìn)屋裏,嘴角勾起,說不出的苦澀:“我以為我們此生不會在相見呢。”
“轉(zhuǎn)眼已經(jīng)十來年了,我離開的時候你正年輕,不過十來年怎么就成了這副模樣?”殘香手理著他滿頭的銀發(fā),無限感傷。
“宮裏哪裏是養(yǎng)人的地方啊,說起來我倒是見過你,”那人笑著,拍了拍他的手“在皇上大婚之日,你殺了她。”
“被您瞧見了啊?!睔埾愫芴谷唬瑳]有否認(rèn)。一臉的平靜,為兩人倒了兩杯桃花釀?!翱磥砣蘸笞鍪碌眯⌒男┝??!?
“你就不怕我告發(fā)你?”
“哈哈哈哈哈”殘香狂笑,“我已經(jīng)不懼死亡,那對我來說未嘗不是一種解脫。再者說,天底下所有人都做惡,唯獨(dú)你不會……柴公公。”
“子情啊子情?!辈窆珦u頭,不知道改讚還是該嘆。“你還是老樣子,總把什么事都看到那么透徹,生活還有幾分樂趣?不過是活受罪罷。”
“呵,活受罪……”
“公公此番前來所為何事?”殘香把玩著手裏的酒杯問道,小巧精致的青花瓷器在他纖長白皙的指間翻轉(zhuǎn)?!翱偛粫皇菙⑴f這么簡單?可是遇到了什么難處?”
“難處倒是有,只是……”
“但說無妨,我那時說過的,無論如何,我都會幫你?!?
柴公公搖了搖頭,眼角的皺紋堆迭在一起:“你呀,總把別人待你的小小恩惠,看成天大的恩澤??傁胫约呵穭e人的債,這樣不累么?”那時候,容子情才七歲吧,容子玉得了急病??缮硖幚鋵m的他們哪裏請的來太醫(yī),是柴公公給了他幾件名貴玉器,太醫(yī)院那幫人才肯前來救治。那時容子情跪下認(rèn)真說:“他日若能有需要我的地方,子情定當(dāng)萬死不辭?!?
“就這么點(diǎn)事,你硬是記了那么些年?!?
“對您而言是小,可那是小玉的一條命,您是我的恩人?!?
“債,全部是他欠下的,他現(xiàn)在都不記得你了,你何苦呢……”柴公公搖了搖頭輕聲嘆息。
“您不也是么?先帝已經(jīng)不在了,還何苦守著王宮,守著他的基業(yè)?”將酒滿上,杯裏透明的液體輕輕的晃蕩著,如情人含笑的溫柔眼眸。容子情總不肯稱先帝為父,先帝在世的時候他也未曾叫過他一聲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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