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食肆遇學(xué)生

細細的竹篾條打在手心上,不會傷到皮肉，頂多有點紅腫，就是疼。

其實這點疼對嬴小政而言，其實不算什么。

他能面對生母砸來的東西,頭破血流也不吭一聲,竹篾條打在手心的疼痛,他本來可以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但雪姬在打嬴小政手心的時候，一記竹篾條落在了孩子的手心上，她便流下了眼淚。

嬴小政看見雪姬的眼淚，眼淚就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不斷哭著認錯。

雪姬不停手,竹篾條狠狠抽在嬴小政的手心,最后竹篾條都抽斷了,嬴小政的手心都腫了，她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嬴小政哭著喊道：“舅母,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雪姬將手中斷掉的竹篾條扔掉，抱著已經(jīng)長大的孩子，哭得聲音都嘶啞了：“你如果有個好歹，我和你舅父該如何是好？你讓我們?nèi)绾问呛茫浚∥液湍憔烁赴涯憷兜竭@么大？你若有個好歹，我們該如何是好！”

雪姬哭得語無倫次，不斷重覆著同樣的話。

已經(jīng)逐漸高大的嬴小政被矮小的舅母摟在懷裏，仿佛回到了自己還能被舅母護在懷裏的年紀。

除了哭,嬴小政腦海裏一片空白。

……

“從小到大，我都拿他沒辦法，只有雪會狠狠揍他的小屁股，規(guī)正他的行為。”朱襄唏噓,“還好有雪在。”

李牧白了朱襄一眼：“別人家都是嚴父慈母，你家倒轉(zhuǎn)了。”

朱襄笑道：“這不是挺好？”

李牧嘆氣。罷了，朱襄就是這樣的人，沒救了，無視便好。

吳城與秦國腹地隔得遠，雖已經(jīng)推行秦律，但還是保留著當?shù)剌^為自由散漫的特色。

秦國腹地極端壓制商業(yè)，吳城位于長江水道邊上，不遠處又是海岸線，能連通南北商線，商業(yè)貿(mào)易素來繁榮。

李牧能自給自足，就靠著充當商人們的“保護”這一角色，偶爾自己也會做一些買賣。

做生意腐蝕軍隊這種事，在古代不可能發(fā)生。因為古代的軍匪不分家，軍人甚至可能比尋常匪徒更兇殘，將士兵卒賺錢多通過掠奪。

完全一攤爛泥就談不上更爛，自然就談不上腐蝕了。

通過做生意，以不見血的方式自給自足，滿足將士兵卒的財物需求，李牧這支隊伍反倒是可以稱得上戰(zhàn)國時代“軍德”不錯。連尋常兵卒殺良都逐漸減少，心裏有了不可“竭澤而漁”的念頭。

至于經(jīng)商可能減少戰(zhàn)斗力這種事，在李牧手下不可能。

現(xiàn)在到處都是仗打，李牧有了足夠的物資后，就練了一支只用訓(xùn)練的精兵。其余游兵散勇，只需要聽從軍陣指揮，需要人命的時候指揮他們往上沖就行。

反正現(xiàn)在六國多是這樣的兵，秦兵吃的比他們略飽，力氣比六國普通兵卒略大，說不定戰(zhàn)斗力還更高一些。

除了收保護費和經(jīng)商，收商稅也是李牧來錢的重要方式。

古代不重商稅，不是不想要這塊利益，是商稅難收。

現(xiàn)代機構(gòu)有了電腦網(wǎng)絡(luò)這等便利，商家也有的是辦法偷稅漏稅。以古代朝堂的行政能力，想要搞清楚商人究竟做了多少買賣賺了多少錢，以純利潤收稅，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收稅成本遠遠高于稅收本身的時候，古代朝廷就只能放棄這一塊收入。

重農(nóng)抑商有一部分原因便是如此。農(nóng)民被束縛在土地上，有地就有人，更好收稅。

古代收商稅就只有“關(guān)卡稅”最為便利。現(xiàn)在李牧收的便是這樣的稅。

李牧與朱襄說是逛街，很快就變成了巡游集市，討論關(guān)卡稅的設(shè)置地點。

長江水道上設(shè)哪個關(guān)口，官道上設(shè)哪幾個卡，入城時收幾成的稅，市集攤位稅又如何收……李牧在雁門郡的時候，戰(zhàn)時與北胡打作一團，和平時也與北胡開邊貿(mào)，有些經(jīng)驗。

朱襄只有一些趕集的經(jīng)驗，對稅收并不了解。但現(xiàn)在他算是半個吳郡郡守，只能硬著頭皮和李牧一起研究。

“雖然先王許我用一地賦稅養(yǎng)兵，但我遲早會把這些事交出去。你不學(xué)怎行？”李牧見朱襄頭疼的模樣，嘆氣道，“你才是吳郡郡守。”

朱襄道：“現(xiàn)在政兒才是吳郡郡守……好好好，我學(xué)。”

李牧見朱襄這副對實職躲避的態(tài)度，道：“現(xiàn)在子楚已經(jīng)成為秦王，你可以自在一些。”

朱襄疑惑：“嗯？”

李牧移開視線：“沒什么。你要帶些吃食去安慰政兒嗎？”

李牧轉(zhuǎn)移話題，朱襄便也順著李牧的話一起轉(zhuǎn)：“好。給我推薦一家食肆。”

李牧帶著朱襄去了自己常去的食肆。

因為李牧要養(yǎng)兵，還有許多流民涌入，吳郡也頒布了禁酒令，禁止用糧食釀酒。食肆便只賣醪糟水，以醪糟替代酒水。

要為嬴小政打包吃食，朱襄和李牧先飽餐一頓。朱襄在上菜前先喝了一碗醪糟水，味道略酸，還挺解渴。

朱襄喜歡熱鬧，李牧便在一樓靠窗處找了一個用屏風隔著的位置，既能擋住周圍人的視線，又能讓朱襄聽食客們聊天。

這食肆所販賣的食物較為精致，食客多是來往富商或者士人。

朱襄對李牧道：“在咸陽可找不到如此熱鬧的食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