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
始皇帝私下拜祭了父母后,行為更加讓人捉摸不透,讓群臣都很惶恐不安。
首先,公子扶蘇似乎受了杖刑。
這是大事!
以前公子扶蘇無論怎么惹皇帝生氣,皇帝也只是斥責(zé)幾句,這是第一次挨打!
始皇帝沒有立皇后。按照有嫡立嫡長,無嫡立庶長的禮制規(guī)定,公子扶蘇理應(yīng)是太子。
但在始皇帝這裏沒有什么理應(yīng)。
他已經(jīng)快五十了仍舊不立公子扶蘇為太子,就代表對公子扶蘇特別不滿意。
始皇帝越拖延,就顯得公子扶蘇離太子之位越遠。
公子扶蘇似乎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件事,所以更努力地把自己往忠臣培養(yǎng)。他似乎在用自己的行為向始皇帝,向其他兄弟袒露自己的心聲——無論誰當皇帝,他都會好好輔佐,當一個很好的宗室大臣。
按理說,既然始皇帝不想讓公子扶蘇當太子,公子扶蘇這種態(tài)度,他應(yīng)當是滿意的。
但顯然,始皇帝的心思你別猜,猜來猜去更糊涂。面對公子扶蘇把自己往臣子方向培養(yǎng)的行為,始皇帝似乎更不滿意了。
始皇帝已經(jīng)老了。
快五十的人,活不活得過明年都是個問題。何況始皇帝總愛巡游天下。連壯年人都經(jīng)不住這樣長時間的旅途顛簸。
連始皇帝最信任的心腹之一的趙高都在腹誹,這天底下恐怕只有始皇帝自己以為他還能活很久,其他人都已經(jīng)做好了始皇帝駕崩的心理準備。
始皇帝對公子扶蘇自詡臣子不滿意,那豈不是說始皇帝還是有讓公子扶蘇當太子的期望?
始皇帝心中的太子人選究竟是誰?皇帝你能不能稍稍透露一些,讓我們提前站隊?
如果你突然駕崩,搖搖欲墜的秦帝國卻沒有一個合法的繼承人,那我們所有人都會不好過啊!
六國舊貴還在虎視眈眈呢!
繼承人是重中之重,始皇帝遲遲不立太子的做法,顯然讓所有人都不滿意。
但這是始皇帝,他們不滿意也只能忍著。
現(xiàn)在始皇帝責(zé)打了公子扶蘇,是不是真的被剔除太子之位競爭了?
就當某些人狂喜的時候,始皇帝讓已經(jīng)出宮建府的公子扶蘇重新住回了咸陽宮,還讓蒙毅成為公子扶蘇的老師。
而且從宮中傳來的消息,公子扶蘇被責(zé)打的時候沒有假于他人之手,是始皇帝親自執(zhí)杖打的,在場的外人只有蒙毅。
啊這……在場的外人都只有蒙毅了,這消息從誰那裏傳出來的?
蒙毅嘆氣。
蒙家三代皆為秦始皇效死,兩代曾為秦始皇侍從,祖父蒙驁更是戰(zhàn)死沙場。
蒙家以自己的忠誠獲得了秦始皇超規(guī)格的厚待,其地位并肩王家。
王家一門雙侯,官位比蒙家高;但蒙毅和蒙恬更得秦始皇親近,在秦始皇這裏話語權(quán)更重。
兩家一直超脫于諸位公子太子之位爭奪之外,只忠于秦始皇一人。
現(xiàn)在蒙毅成為公子扶蘇的老師,高高在上的蒙家居然加入了太子之位競爭的漩渦,讓眾人驚掉了下巴。
但蒙毅能怎么辦?他也不想啊。
就公子扶蘇那個直楞子,蒙家和他捆在一起,總感覺會被坑得很慘。
公子扶蘇雖然挨打,但被別人打,和秦始皇親自揍他一頓是不同的。
秦始皇親自揍人能叫揍嗎?那叫親近!叫獎賞!
別說其他人,公子扶蘇都笑得齜牙咧嘴。
“君父是終于對我滿意了嗎?”公子扶蘇問老師蒙毅。
蒙毅冷笑:“是終于對你忍無可忍了!”
公子扶蘇支支吾吾:“但我沒覺得自己錯了啊。”
蒙毅嘆了口氣,一邊親自幫公子扶蘇上藥,一邊向公子扶蘇解釋,為何現(xiàn)在不能停止對百越的支援。
如果在沒打百越之前,還能商議停下來一事。
但秦朝已經(jīng)付出了巨大代價,終于拿下了百越一地。那如果百越不出成果,對秦始皇、對秦朝的威信都是巨大的打擊。
現(xiàn)在秦朝搖搖欲墜,六國舊孽蠢蠢欲動,全靠著始皇帝一人的威嚴勉強鎮(zhèn)壓。
無論是橫掃六國,還是南征百越北伐匈奴,始皇帝都是攜無敵之勢橫掃天下。
所以始皇帝絕對不能露出任何破綻,否則他無敵的形象破損,六國舊孽就會像是盯著傷口的蟲子一樣撲上來。
“你說你的獻策是正確的。或許是。但正確的話語在不正確的時機說,就是錯誤的獻策。”蒙毅道,“我想你其他的老師應(yīng)該告訴過你。”
公子扶蘇沈默良久,道:“我其他的老師沒有告訴我,大秦全靠君父一人威望鎮(zhèn)壓。”
蒙毅語重心長道:“他們或許不敢說得太直接,所以君上才會讓我成為公子你的老師。但是公子啊,這些事應(yīng)該你自己看出來。”
公子扶蘇道:“我看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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