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甍碧瓦,大明宮如同一個潛伏在黑暗里的龐大巨獸。宮中戒備森嚴,正是夜班三更的時候,侍衛們拿著火把腳步整齊的在宮道上踏過。
自從陛下無故昏迷不醒后,丞相孫遜就一直將整個宮守得死死的,他只管拿著陛下禮佛的借口死死擋著,也不管外頭都在怎么傳陛下的閑話。
重重紗帳曳地,宮燭透過細紗將整個寢殿籠罩了一層昏暗朦朧的光輝。
七八個小太監遠遠的守在內殿的第二重帳慢外,默默的跪坐在地上,殿內一片安靜誰也不敢出聲。
姬星梧痛苦的按了按腦袋,上一刻還在一片能溺斃人的江水里,再睜開眼卻又發現周遭是從前一直所在的寢殿。
殿內暖香裊裊,帶著清淡的藥香,舒緩著人的神經。
一片安寧之像,一如從前,那些他昏睡前經歷過的那一些就仿佛一場夢境一般,夢醒了夢里的那些東西就都散了。
這一番動靜不小,外頭候著的小太監愣了一下,似乎是是沒想到這會兒陛下會突然醒來。其中一個趕緊爬起來,就往側殿耳房去,管事太監曹馭就在那邊休息,好歹有個床,待遇可比他們這些小太監好多了。
曹馭匆匆的披好衣裳就來了內室,看到陛下真的醒了心下微震面上卻不敢顯露什么,恭敬的行禮:“陛下——”
姬星梧靠在玉枕上片刻,直到腦子里那翻江倒海般的疼痛消散片刻,他才淡淡的撩開簾子,赤著腳站在冰冷的玉石地上。
“現在是幾時了?”許久不曾出聲,聲音有些啞。
曹馭干凈恭敬的道:“回陛下,現在是十月廿九,您睡過去兩個月二十天了。”
姬星梧看向遠處厚厚的紗簾,渾圓的東珠簾子垂下,那些燭光照得寢殿內有些陰森之感。
曹馭趕緊試探的道:“奴才這就去給您請太醫?”
“不用,讓孫遜過來一趟。”
頭穴還有種消散不了的痛,姬星梧蹙了蹙眉,眼底又浮現了水里的那抹身影。
放開了他,她應當能上岸才是。
曹馭瞧著陛下不太好看的臉色,心下抖了抖,趕緊忙不迭失的應是,躬著身子退下。
姬星梧隨意的挑過了旁邊檀木龍首架子上的玄色龍袍披上,他走到外殿的銅鏡前,看著銅鏡中的自己。
銅鏡中映出一張眉目清朗的面容,些微蒼白的唇彎起一條極好看的弧度。一身玄衣松散的披著,露出里頭白色的中衣。
阿嬋膚淺的很,總是在意人的皮囊。他還記得這一路上明嬋是怎么和他說起姜榮景的,滔滔不絕的都是他玉樹臨風怎樣瀟灑。
孟浮現在已經死了吧?
在被水淹沒前,明嬋向他看過來的視線,奮力的想要抓住他。
可惜,她想要救的人是孟浮,從始至終都是。
那一番奮不顧身的一腔孤勇,為的都是孟浮。而他,從來都不是孟浮。
姬星梧望著鏡子里的那個人,唇角的笑多了幾分涼意。
若是明嬋此刻現在他面前,那雙笑瞇瞇的狐貍眼里就該想著該如何殺了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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