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isseulement，老師的教學(xué)內(nèi)容一直限制在‘hobby’和‘habitude’中，到最后也沒有教會她怎樣開口表白。

剛想到這兒，就聽謝景濯的嗓音在極安靜的影廳里響起：

“但如果要說‘我愛你’的話，賓語是代詞，不能再保持主謂賓的順序，就需要在主語后插入一個‘tu’，變成‘jet\''aime’……”

“這里兩段臺詞中還有兩種關(guān)于喜歡和愛的用法，第一句是‘j’aimebienles’，后面接喜歡的對象，第二句是‘j’adore’，用法和‘j’aime’相同，類似英語中的ilove和iadore。”

司璇知道這兩個單詞，在她的第一節(jié)法語課上就有講到，當(dāng)時要求造句“j\''aimelescerises（我喜歡吃櫻桃）”，后續(xù)又講了許多的變形和用法。

那句“jet\''aime”念得清晰而溫柔，像白色露臺上藏著玫瑰花香的一支小夜曲。

“jet\''aime，跟著我念一遍……”

“這里的osselets、monopoly不是字面上骨頭和壟斷的意思，是當(dāng)時小孩子特別熱衷的骨牌和類似大富翁的經(jīng)營游戲，兩個單詞要注意和英語發(fā)音之間的區(qū)分。

“‘maisseulement’相當(dāng)于漢語中的連詞，帶輕微的轉(zhuǎn)折語義加上限定條件，意思是‘只不過’‘但只能’，‘j’tiensla’是一個詞組，意思等同于英語中的‘takechargeof’，‘banque’的意思是銀行。”

他說到這兒，轉(zhuǎn)頭看司璇的接受程度還好，欣慰地繼續(xù)道：

不太敢，打擾到他。

好在謝景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有些奇怪地側(cè)過臉來，緊接著在第四段法語獨白響起時，一下子反應(yīng)過來——

他此刻的神情又是專注的,下頜微抬，薄唇抿起,十指交疊搭在腹部,不時隨著電影的配樂輕輕跳動。

電影的開場是一片寂靜的工地，投影上疏落的灰色光線染了他滿身，原本偏淺的發(fā)色照不明晰，便只剩下長睫上略有些清冷的一抹陰影，像漏下松林的幾段月光，是冷色調(diào)的新月。

一句小男孩聲音的電影獨白，法語配音，法語字幕。

她有些措手不及，沒料到謝景濯口中的“感受語法”等同于看沒有中文字幕的文藝電影,忐忑地轉(zhuǎn)頭想提醒他時，耳邊的臺詞還在繼續(xù)——

然而司璇的那點心猿意馬很快就在片頭結(jié)束、電影的第一句臺詞響起時,一下子灰飛煙滅——

司璇沒見過他這樣冷峻又沉穩(wěn)極了的模樣,不自覺打量了許久，甚至連已經(jīng)到嘴邊的話……都默默地咽了回去。

“抱歉，我忘記了，因為marioncotillard是我從小到大一直很崇拜的女演員，很早之前我就開始收藏她的電影，都是原版，所以沒有字幕。”

“不過既然臺詞已經(jīng)出來了，我剛好可以把這幾句話的語法點給你講一下，”謝景濯把投影上的畫面退回到第一句臺詞上，語速適中地念了一遍，接著道：

司璇點點頭，只是聽到他用非常誠懇的語氣說“從小到大一直很崇拜的女演員”時，心下竟然生出了一種很微妙的酸澀。

……她竟然在吃一位法國國寶級女演員的醋。

“j’adorejouerauxbilles,jegagosletemps.lejeud’oie,c’estfranchementdbile……”

謝景濯的側(cè)臉線條帶著先天上的優(yōu)越,眉骨高卓,眼窩深邃,鼻梁挺拔，鼻尖又有著恰到好處的精致線條,在骨相上沒有半分缺憾。

他的那雙眸子很亮，在幽深暗色里太擅長蠱惑人心，又分明不帶分毫惡意。

司璇的思緒一時被勾得很遠，他的每一個輕聲和重音，鼻尖疏懶的濁音，都一點點震得耳廓發(fā)癢發(fā)麻。

像有很多細密的像蒲公英絨毛一樣輕軟的東西，被風(fēng)一掠，整片初生的原野上就都是無聲的喧響和騷動。

連身下柔軟的座椅，都像是海水一樣托載著她，輕盈又滯重，有沉溺的危險，又甘之如飴。

“jet\''aime……”司璇輕輕開口，尾音稍緩，最后落下時，也沉靜得像碧藍的海水。

“jet\''aime，je是輕快的濁音，t’aime開頭需要再加重一些……”

謝景濯教得很耐心，自己也沒發(fā)覺他的語調(diào)漸漸帶上誘哄，一點點糾正司璇用最標準的口音對他說“我愛你”。

“jet\''aime.”司璇乖乖地又念了一次，耳朵逐漸開始發(fā)燒。

“嗯，”謝景濯這才滿意地應(yīng)了聲，低頭在手機上幫她找?guī)е形淖帜坏碾娪捌磿r，似乎是不經(jīng)意地低聲道：

“其實我發(fā)現(xiàn)……我們常常會忽略很正式的關(guān)于喜歡和愛的教育，或者把‘bonjour’和‘bonsoir’的教學(xué)放在‘jet\''aime’之前……

“但在很多情況下，其實還來不及說‘你好’，就忍不住想開口說‘我愛你’了。”

司璇捏著外套袖口的指尖緊了緊，盡管以謝景濯的性格，她知道這段話大概率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可出于私心，又很想鼓起勇氣，鄭重地再確認一遍：

“你的意思是，你相信一見鐘情嗎……？”

“非常。”謝景濯勾起唇角，深藍色的光線把他整個人映得溫柔又干凈，視線落過來的同時，帶字幕的《兩小無猜》開始在投影上播放——

“這個詞在法語中有很多種表述方式，最常見的是‘uncoupdefoudre’，直譯的意思是‘像被閃電擊中’，而英語中的一見鐘情是‘ihaveacrushonher’，也指熾熱的、不顧一切的喜歡……”

說到這兒時他頓了頓，語氣微微上揚，像咖啡表面暖融的白色奶泡：

“全世界的人都相信一見鐘情，我又怎么會例外。”

每個字都敲在人的心上，震得里外都能聽見心跳如鼓的聲音。

司璇聞言垂下眼，輕咬了咬唇，半晌后道：

“嗯……我也，相信一見鐘情的。”

……

熒幕上放映的《兩小無猜》完全不像片名聽起來這么美好，它被定義為r級浪漫驚悚片又在與《怦然心動》的對比中被反復(fù)拉踩并不是沒有理由的，至少司璇在觀賞男女主角長達十年的瘋狂與糾葛的過程中，有好幾次都感到不太舒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