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還好。”蘇倚說，
“游夢有900億箱民，玩家不到五億。大多數(shù)箱民不會遭遇玩家，即便遭遇，也未必悲慘。甚至有箱民被貴人贖身的美談。”
“你就是被贖身的？”君川問。
蘇倚搖頭：“所謂美談，總是浮夸且稀有的。”
蘇倚眺望遠(yuǎn)處的黃沙：
“箱民每年的非自然死亡在十億左右，這其中，有半成是玩家造成的，有半成是內(nèi)斗意外造成的，剩下九成，都源自‘開箱’。”
“開箱？”
“箱民是有機(jī)會出來的。”蘇倚伸出手，感受著指尖的風(fēng)沙。
“通過既定的考核，證明自身的價值，就會啟動開箱程序，將箱民取入現(xiàn)實。
“這個過程中，同箱的四十萬人都會因為取出程序被毀滅。”
蘇倚平靜地盯著君川：
“就是說，每一個在外的箱民，身上都背負(fù)著四十萬條命哦。”
君川一窒，他突然理解，蘇倚的怨念從何而來了。
就是魔道的大魔頭，一生都未必能殺害這么多生靈。
蘇倚看到君川的神情，笑笑：
“很奇妙吧，這么大的數(shù)字，仿佛不是在說人。倒像是在說蟲子，或者塵土。”
“箱民，竟如此悲哀……”君川聽了都替蘇倚打抱不平。
“但大多數(shù)箱民并不會覺得悲慘。”蘇倚說，
“人這種生物啊，背負(fù)十幾人的命運，會不堪重負(fù)。但背負(fù)四十萬人，反而不會有問題了。
“情感無法處理那么大的數(shù)字，箱中人選擇接受這一切，安之若素。出箱的人也接受一切，認(rèn)為自己的價值在四十萬人之上。”
“你似乎不這么認(rèn)為。”君川說。
蘇倚訴說這些時，總帶有淡淡的嘲弄。
蘇倚說：“你知道嗎，擬真npc，不過是噱頭。當(dāng)一個人賤如螻蟻時，沒人會真的把他的情感與反應(yīng)當(dāng)作真實，箱民自己都不會。
“在箱中，就麻木的生活。出了箱子，就蓄起長發(fā)，遮住箱民的身份。等賺夠錢，就整容去掉那些孔洞。”
蘇倚側(cè)過身，褪去皮衣，將光潔的脊背展示給君川。
從后腦向下延伸，三個猙獰的漆黑孔洞。
蘇倚說：“原本我也是這樣的人，但有個人改變了我，讓我開始反思這一切。”
“那是貴人啊。”君川說。
“是的，我的貴人。”蘇倚點頭，“我親手殺了他。”
兩人一時陷入沉默。
“你們在同一個箱子？”君川開口。
蘇倚點點頭：“那家伙比我厲害，但把機(jī)會讓給了我。”
這點君川倒是猜到了。同門向殘，以前魔道就喜歡這么干。
內(nèi)耗嚴(yán)重，所以永遠(yuǎn)不敵仙家。
從這點來看，這姑娘還真算是邪道。但這卻不能怪她。
她更像蠱蟲，人蠱。
君川想，還好這姑娘不是真的仙子。
不然心魔那關(guān)肯定過不去。
蘇倚看著陷入思考的君川，暗暗攥攥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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