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早”，的確很早。天還沒有完全亮，朦朦朧朧的，倒也看得清對方臉上的表情了。如果不是自己的手被拷住，錢葉的笑容會讓靳士展覺得這會是完美的清晨。原本想在結束后想辦法把錢葉的手拷打開，可當激情在瞬間爆發之后，錢葉趴在他身上喘息的時候，他只想抱住他，根本無法考慮任何事。從未有過的放蕩和墮落的快感像是死之前的那一秒。現在，錢葉倒是“自食其力”了。“怎么回事？”靳士展使勁扯了扯手拷，“咔咔”的響聲證明的確是拷住了。這不可能是變魔術吧！抬起頭不解地看著坐在床邊的人，靳士展聲音里除了疑惑還有其他難以說明的情緒。“這是怎么了？錢葉！”看了他一眼，錢葉低下頭伸出舌頭舔了一下手背上沾著的血跡，什么時候留下的、是誰的已經沒有人能知道了。他的沉默讓靳士展覺得不安，下身的黏糊的痛感時時提醒著他昨夜發生了什么，但他卻不知道現在發生了什么。“錢葉～～！”大吼了一聲，靳士展用另一只手上去抓住了錢葉的手臂，后者也沒反抗，身體順勢向前倒了一下，不過沒有摔倒。仰起頭和靳士展對視，笑了笑，錢葉問：“你在怕什么？”靳士展怔了一下，整個身體突然無法控制地抽搐著疼痛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原來是在害怕。“怕我跟顧京維是一伙的？引你上勾”直接說出了他心中的疑問，錢葉好像把什么都看透。只是，靳士展也不知道他到底說的對不對。“你到底要干什么？”他問錢葉。錢葉不語，甩開了他的手下了床，站在床邊穿衣服，有條不紊的動作和現在的氣氛完全成反比。褲子是他自己的，而衣服是靳士展的，他那件沾滿血的襯衫已經不知去向。“你覺得我現在應該干什么？”靳士展看了看自己被拷住的手，用力扯了扯，手拷紋絲不動。該死！“你能解開手拷為什么還要－－”錢葉轉過身，靳士展在他的注視下收回了后面的話。兩人無聲對視幾秒，靳士展嘆了口氣，問：“錢葉，你是在向我報復嗎？”報復？微微一挑眉，錢葉對這個詞沒有發表任何看法，他彎下腰撿起了靳士展的褲子和－－內褲，坐到床邊。“你干什么？”當他抬起靳士展的腿時，后者下意識地躲了一下。手，停在半空，錢葉抬起頭，微笑著說：“幫你穿褲子而已。還是，你不想穿？”皺了皺眉，靳士展伸手奪過自己的內褲和褲子，扯了扯手臂說：“幫我打開。要玩的話回去再玩！”“你覺得，我在玩嗎？”錢葉問：“你在害怕什么？靳士展，你到底在怕什么？”咄咄逼人的語氣和表情，靳士展再也受不了了，一只手三兩下套上了褲子，咬著牙問：“你說我在怕什么？被上了一夜醒來之后就被拷住，換成你你難道不怕？”何況拷住他的人是－－“我怕。”清晰而又平靜地吐出兩個字，讓靳士展臉色一變。“我跟你一樣，醒來之后就被拷住，然后被上了－－”“別說了！”靳士展打斷錢葉的話，“你到底怎么了，錢葉？”怎么過了一個晚上就變成這樣了？到底是哪里不對？垂下眼，錢葉坐到床上，離靳士展很近的距離。“我也很害怕。我不是木頭，我也會有怕的時候、怕的東西、怕的人－－你們都以為我是麻木的，什么都不在乎的，其實，我比任何人都在乎。可是我在乎的，我一樣也沒有守住。”苦笑了一下，他抬起頭看著靳士展問：“我是不是很倒霉？”靳士展突然覺得，與其說錢葉在報復，不如說他是在發泄。報復還是發泄，都不過分。“你想怎么樣？”錢葉揚起嘴角，思考著，“是啊－－我想怎么樣呢？”而就在此時，門口傳來腳步聲，靳士展一驚，錢葉卻無所謂地笑了出來。“連睡覺都不放心－－他們是不是怕我自己殺啊？”沒空理會他的“自言自語”，靳士展叫了一聲：“快幫我打開手拷！”“可是－－”鑰匙開門的聲音響起，錢葉聳了聳肩，“無辜”地說：“我的工具是一次性的啊！”靳士展有想抽他的沖動！門一開，床上兩人和門外二人來了個“八目相對”，場面很是“壯觀”。顧京維第一眼就看到床上兩人“衣衫不整”地靠在一起，怒火從火苗一下子竄成火警。視線先從錢葉臉上掃過，最后停在靳士展臉上，冷冷地說：“沒想到你還會等在這里送死－－”蕭俊飛看了一眼靳士展，感覺脖子好像又是一陣發緊。笑了一聲，靳士展說：“是我沒想到你會來這里找死才對。”口舌之爭，用在此時再好不過。直到顧京維和蕭俊飛發現了靳士展被拷在床頭的手臂，心里微微吃了一驚，暫時先不去管原因，這無疑是宣判了靳士展的“死刑”！顧京維一咬牙，冷笑道：“你很快就沒機會耍嘴皮子了！”“彼此彼此。”瞪了一下靳士展，顧京維看向另一個人，“錢葉，過來！”一直沉默的錢葉被點到名，終于有了一點表情，看到顧京維向他伸出手，沒有動。而靳士展則揚起嘴角，說：“他不會過去的。”因為他知道錢葉最討厭這種像叫寵物一樣的命令。“閉上你的嘴！”對于靳士展自始至終的“悠閑”，顧京維非常的不快。“錢葉，過來。你現在沒有其他選擇了，靳士展已經保護不了你了！”舉起手，錢葉示意他停止，在場三人都看著他，等著他接下去要做什么。搖了搖頭，錢葉很無奈地說：“你們的事情，請你們自己解決好么？不要扯上我。”這是在抽身？蕭俊飛突然想起他對錢葉說過的話，他說錢葉現在抽身已經來不及了。而錢葉說：不試試怎么知道？他是已經算到這一步了，還是純粹的－－沒等其他人有反應，錢葉突然從床上站起來，只是突然被靳士展拉住了手。“你真的要扔下我？”靳士展皺著眉，問。低頭，第一次這樣居高臨下地看著這樣的靳士展，錢葉無奈地微微一笑，俯下身單手抬起了他的下巴。“也是。昨晚折騰了你那么長時間，現在扔下你，對你很不公平－－”“你－－”靳士展想反駁，卻說不出話。而顧京維在聽到他的話之后，驚了一下。“你們－－錢葉你－－”側過頭看著顧京維，錢葉笑得很冷。“顧京維，誰擁有我并不重要，對我來說重要的是我擁有了誰。”有個記憶，對他來說也不虧了。說完重新看著靳士展，“我幫你打開，至少要公平一點。”“不行！”眼看著錢葉伸手去弄手拷，顧京維幾乎在同一時間沖過去阻止。這時只有唯一“置身事外”的蕭俊飛看到了，錢葉手里空空的，什么也沒有，他拿什么去開手拷啊？他明明只給了他－－“顧老大！”喊了一聲，可顧京維已經沖了過去，一把握住了手拷，然后電光火石之間，只聽“咔咔”兩聲，然后覺得自己手腕子一涼－－手拷是開了，不過很快又拷上了，一邊仍然拷在靳士展手上，而另一邊，拷在了顧京維。除了錢葉，所有人都驚呆了。緩緩松開手，看著自己的“杰作”，錢葉揚起嘴角。這手拷拷得好，不僅把兩個男人拷在了一起，而且還同時拷在了床頭，像電影里演的那樣，想要離開，除了用鑰匙開，剩下的只能把另一個人的手砍下來。詭異。除了詭異還是詭異。連蕭俊飛都沒看清錢葉是怎么下手的。不理睬眾人的“呆滯”，錢葉站起來。“我以前是警察，手拷，我比你們熟。”這句話點醒了所有人，特別是被拷住的兩個人。“錢葉～～～！”異口同聲地吼了一聲。錢葉嘿嘿一笑，“這下你們就公平了。現在有什么事，一起在床上解決吧！”這句話說得靳士展和顧京維一陣惡心。“你要去哪？”看著錢葉要走，靳士展喊出聲。顧京維心里也是這個問題。回過頭看了兩人一眼，錢葉淡淡地說：“都結束了。我累了。”他的疲憊，讓他無法再去思考任何事了。走到門口，蕭俊飛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顧京維喊了一聲：“攔住他！”蕭俊飛眼中是猶豫和遲疑，錢葉微微一笑。“要攔我嗎？你幫我了，我不想傷你。”受傷，蕭俊飛不怕，只是－－現在這種情況，還有什么理由留下錢葉。“這是？”小奇突然出現在門口，房間里的景象讓他吃了一驚。看到他的出現，錢葉又轉過頭看了一眼床上兩個死死瞪著他的人，詭異地笑了笑。“要不－－你們兩個湊一對吧？”靳士展和顧京維瞬間變了臉色，比吃了蒼蠅還惡心。“該死的錢葉，你要是敢走我絕對不會放過你！”靳士展說的。他在心里發誓。“錢葉別走！”顧京維說的。都沒什么心意，錢葉轉過頭，目不斜視地從蕭俊飛身旁走過。后者握了又松，最后還是沒伸手攔他。路過小奇身邊的時候，錢葉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溫柔地笑了笑說：“下次喜歡人，要看清楚點。”喜歡上誰并沒有錯，但要盡快看清自己的感情，這樣，要投入還是抽身，才不會晚。浪費了時間不說，浪費了感情是永遠也補不回來的。錢葉沒走。哪里也沒去，安安靜靜地回到了原來的地方，又開始重操舊業，手上的傷好了許多，面包的味道也好了不少。每天與面團為伍，順便接受女生們的意淫，感覺其實不錯。休息的時候，他喜歡去一家安靜的咖啡館坐一、二個小時，露天的位子是他最喜歡的。這種天氣，在陽光和微風中看書，絕對是享受。他從來不知道，快樂原來這么簡單。以前真他媽的窮折騰！坐在藤椅子上，膝蓋上放著一本厚厚的書，專注于眼前書上的內容，直到感覺有人站在他旁邊，抬起頭，看到對方，錢葉微微一笑。“好巧。”之后便沒了下文。這種招呼，未免太過冷淡。顧京維皺了皺眉，無奈地開口：“我專程來找你的－－”錢葉不說話，眼神似乎在問：然后呢？這是讓顧京維最無奈的地方。“你還是不肯原諒我么？你沒離開，我以為你－－”肯給我一個機會。“我不會為你而放棄什么，這里很好，我喜歡呆在這里。”“那你肯原諒我么？”搖頭，就在顧京維覺得希望又破滅的時候，錢葉又說了一句：“你要你不來打擾我，我原諒你。”希望真的破滅了。“顧京維，你不是真的喜歡我。以前你是不服氣，現在，我已經跟所有人再沒有任何關系了，所以，你不必再被自己迷惑了。”要說的已經說完了，錢葉把視線重新移到書上，“以后別讓你的手下到我店里‘批發’面包了，我的面包賣得出去，他們每次都像‘打劫’一樣搬光我店里所有的東西，害我不得不停業一天。”他寧可拿去施舍窮人。顧京維沉默良久，最后說了一句：“我不會放棄你的。”過了一會兒，錢葉抬起頭看到他上了車離開，伸手推了一下眼鏡，在心里嘆息一聲。以前都是他追著別人，現在倒過來，反而覺得不習慣。算了！還是繼續看書吧！這本書，他只差一個結尾了。只是安靜了還沒到五分鐘，又有人站在他身邊，這次，那人直接拉了把椅子坐了下來，也不說話，直直地盯著錢葉。錢葉也沒抬頭，似乎根本就沒發現他一樣，直到十幾分鐘過去了，服務生都給那人上了杯咖啡了，兩道“灼熱”的視線還是停在錢葉身上，一動也不動。再盯自己身上就要被盯出兩個洞了！錢葉終于忍不下去，抬起頭推了推眼鏡。“靳士展你要干嗎？”微微一笑，靳士展一條腿搭在另一條上，雙手環在胸前，說：“我在向‘負心人’討債。”鬼扯！“我不覺得有欠你什么？”就一次，這比例明顯是靳士展占便宜。聳聳肩，“那我來還債好了！我欠你那么多，總得還給你。”“你不欠我什么。”斬釘截鐵地否決，錢葉說：“只要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就行了。”“你剛才對那家伙也是這么說的？”錢葉皺眉，這家伙來多久了？看出他的疑問，靳士展隨意地說：“你早上出門時我就跟著你了。”“你無聊么？有這些時間不會去做自己的事？”錢葉瞇起眼盯著他。靳士展回答的也痛快。“比起現在我做的事，其他的事都是無聊的”怎么能，說出這么－－肉麻的話！錢葉覺得眼前的人是不是吃錯藥了，要不就是－－被刺激了！“你想怎么樣？”他問。伸手拿起杯子喝了口咖啡，靳士展看著錢葉說：“我沒有姓顧的那么傻，以為為你默默付出就能打動你。錢葉，你鐵石心腸起來心比石頭還硬，要是等你回頭，下個世紀也未必可能。”靜靜看了他一會兒，錢葉終于笑了出來，低下頭扶了一下眼鏡。“那你要怎樣？”“我說過，你不需要溫柔。”嗯？挑眉，等著他接下來的話。“我會強迫你接受我的溫柔的。而且－－”靳士展站起來到錢葉面前，俯下上身雙手撐在兩邊的椅子扶手上，后者仰頭迎上他的目光。“你占了我的便宜，還干了把我跟姓顧的拷在一起那么惡心的事，別想就這樣一走了之！”笑了一聲，錢葉說：“這你可冤枉我了。”他不是沒走嗎？靳士展低下頭，錢葉臉微微向旁邊一別，讓他的吻落了個空。“怎么了？”不甘和不解。“離我遠點，我要看書。”像趕蒼蠅一樣。靳士展萬般不愿，忍了又忍，還是退了回去，坐回原位。而錢葉卻把書放到了桌上。靳士展疑惑地問：“不是要看書嗎？”“眼睛累了。”說完錢葉向后一靠，閉上了眼。幾秒鐘后，一聲嘆息在耳邊響起。錢葉揚起嘴角，感覺到書被拿走。“你看到哪一頁了？”忍住笑，“最后一章。”認命地翻開書，靳士展卻被封面上幾乎看不清的書字吸引，指尖在已經模糊的字上撫摸了一下，抬起頭看著錢葉說：“這書名很適合你啊！”錢葉沒睜眼，淡淡地說了句：“是嗎－－”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錢葉很用心地聽著。直到一陣陣睡意漸漸向他侵來，想打起精神聽完最后一段結局，卻感覺到有些力不從心。有很多事他還想不明白，也沒有得到答案，甚至開始迷茫，意識遠離前的一瞬間，靳士展好像在他耳邊說了什么，沒有聽清－－不過－－算了。反正結局，還有的是時間。冬季剛剛結束，這樣的午后，倒也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