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兩個小時后, 陸漫櫻落地京城，在機場打車回了她在東城的家。

她坐在出租車裏，抬眼一眨不眨地望著車窗外的街景, 有五六個月沒回來了, 卻像過了五六年一樣，有一種陌生卻又熟悉的感覺。

京城的天氣很好，湛藍的天空，干凈得連一絲云痕也沒有, 車子駛進二環，房子便漸漸低矮了起來, 青磚灰瓦, 雕飾彩繪, 還是記憶中老舊的四合院，寬敞的馬路兩邊是一排排濃綠的槐樹。

記憶深處的舊時光仿佛在經歷了冬藏之后漸漸覆蘇, 每一棵樹, 每一條胡同, 好像都能在她靈魂裏照見影子, 她以為她已經割舍下了這裏，可是再回來, 這座城就好像很自然地跟她縫合上了。

車子停在一棟老式的住宅小區大門前, 陸漫櫻下了車，走到單元樓門口，遇到了樓下的王奶奶，王奶奶比奶奶小了十來歲, 身體很健朗, 耳聰目明，她抬頭瞧了陸漫櫻一眼, 就認出了她，“櫻櫻好久不見你了，回來過年啊。”

王奶奶忍不住打量了她好幾眼，“你真是從小美到大，越來越漂亮了。”

陸漫櫻笑著跟王奶奶點

了點頭，寒暄了幾句，便按電梯上樓了。

她家在十樓，付起赫的家就在她樓下，她沒跟他說她今天會回來。

陸漫櫻掏出鑰匙開了門，一股塵味便撲面而來，家具和地面都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廚房的門框上還結了蜘蛛網。以前她在京城的時候，每半個月便會過來打掃一次衛生，家裏還算干凈。

陸漫櫻走到書房，在書桌上把奶奶的遺像拿了出來，黑白的遺像上已經落了一層灰，看不見清晰的面容，陸漫櫻拿紙巾把灰塵一點點的擦干凈了。

奶奶很少拍照，走得很突然，這張的遺像是她小學過年的時候奶奶抱著她拍的一張照片截下來的，奶奶//頭發花白，耳邊夾著銀色的發夾，臉上的皺紋很少，只有眼角紋深一些，笑得很和煦。

陸漫櫻呆呆地拿著看了一會兒，伸指撫在奶奶的微笑上，然后放了回去。

房子是一百三十多平的三室兩廳，陸漫櫻把家裏重新打掃了一遍，太陽就已經落山了。

今天是大年三十，付起赫應該在家裏跟父母一起吃飯，陸漫櫻就沒跟他約飯。

她在家點了一個外賣，春節期間，很多外賣小哥都放假回家了，陸漫櫻等了足足一個半小時，外賣才送到她的手中。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陸漫櫻把房裏的燈全部都開了，房子裏好空，今年一個人過年，大家都在歡度除夕之夜，而她像是被除夕開除了。

樓下有小孩放起了煙花和仙女棒，家長守在小孩的身邊，看著煙花綻放的時候，跟著小孩一起開心的鼓掌。

煙花綻放的劈啪聲在她耳邊特別清晰響亮，火光落進她眼裏，一會兒又黯了下去。

陸漫櫻味同嚼蠟的吃完了隨便點的牛肉蓋澆飯，在陸鈐那吃了精美的佳肴，再吃這種幾十塊的外賣，就有些難以下咽。

陸漫櫻打開房門準備下樓丟垃圾，不妨門口站著一個高大壯碩的人影，她便立馬退了一步，盯著那個人影瞧。

等看清是付起赫，她便瞟了他一眼，“付起赫，大過年的你搞什么怪，你怎么不敲一下門，我還以為是我家被賊盯上了。”

付起赫眼中都是驚喜，“大小姐，我就感覺你好像是回來了，所以我就上來看看，哎嘛，我對你的磁場感應可真是牛掰。”付起赫咧嘴笑了一下。

不過他轉眼就不高興了，“回來也不跟我說一聲，你在杭城幾個月，我這哥們在你心裏的存在感就清零了吧。”

“別站門口，你進來。”陸漫櫻走回了房裏。

客廳的光很亮，付起赫一進來，眼睛就像個篩子似的，將她上上下下的看了幾遍，陸漫櫻右手指間的一抹亮色閃進了他的眼睛裏，他的面色頓時像被天雷辟了一樣，有些碎裂了開來。

陸漫櫻察覺到他異樣的目光，轉過頭，見他盯著自己手上的對戒看，目光有些瘆人，她臉色微變，但很快又坦然了。

她回來忘記先摘下戒指了，沒想到付起赫突然會來，她本來是不想那么快讓他知道的，既然他看見了，那也沒必要隱瞞了。

“你談戀愛了？”付起赫嘴角抽了抽，聲音都是抖的。

“你這么緊張干什么。”陸漫櫻走到沙發邊坐下，淡然自若地道：“就試一試。”

付起赫雙眼緊盯著她，“什么叫試一試？”

陸漫櫻：“我那天喝醉了，就答應他了，他說可以先試一試，不合適的話再分開。”

付起赫大步走到沙發前坐了下來，伸手握住她的一側肩膀，眼尾逼的有些發紅，“你這么多年都沒有跟別人試過，為什么要跟他試？”

“你愛上他了？”

陸漫櫻皺眉，伸手去推他，“付起赫，你弄疼我了。”

付起赫有些木然的松開了手，陸漫櫻伸手揉了揉被他捏疼的肩膀，有些茫然地道：“我不知道，但是我覺得他很認真，也可能是我有點喜歡他，所以我想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他一個機會。”

陸漫櫻瞥了他幾眼，不滿地道：“付起赫，我談個戀愛而已，你干嘛這個反應，你難道不應該祝福我嗎？”

付起赫仿佛沒聽見一般，目光很暗，“是因為他有錢有身份嗎？”

陸漫櫻想都沒想便否認：“當然不是了，我是那種世俗的人嗎？”

她似乎想了想，說道：“可能是因為他很有人格魅力吧，而且又長在了我的審美點上，就有點難以抗拒……”

付起赫塌下//身，手肘支在大腿上，雙手抱頭，聲音裏壓抑著痛苦，“漫櫻，我跟你在一起十多年，你……”

付起赫說不下去了，他噌地站起身，在客廳裏像只困獸一樣有些焦灼地來回踱步，忽然大聲說道：“你別跟他試了，你們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