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漫櫻說到這裏就停住了，定定地看著他，陸鈐卻伸手招呼了一下服務員，服務員把菜單呈了上來。

陸鈐輕掃了幾眼菜單，問道：“你還要再吃點什么嗎？”

陸漫櫻搖了搖頭，觀察著他的神色，“你……”

陸鈐幽幽地道：“聽餓了，還有要說的嗎，你繼續……”陸鈐點了一個手握壽司卷套餐。

陸漫櫻察覺到陸鈐的神色還是一貫地沈穩，原先的冷峻好像也消失了，“我要跟你分手你不生氣嗎？”

陸鈐：“你是不是把分手理由都寫滿備忘錄了，你這分手分得還挺有誠意的。”

陸鈐這會兒還能講冷幽默，陸漫櫻有點摸不清他的態度：“……那你同意分手是嗎。”

陸鈐：“你還有要說的嗎，建議全部說完。”

這時服務員把陸鈐點的壽司卷套餐送上來了，陸鈐夾起一個金槍魚壽司卷，放進嘴裏，慢斯條理地吃著。

陸漫櫻想了想，看向窗外拔地而起的商貿大廈，幽藍的玻璃冪墻在明媚的陽光下反射著刺眼的光斑，有點恍惚地說道：“詩人木心有句詩說，從前的日子很慢，車，馬，郵件都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現在這世界越來越快，高鐵很快，飛機很快，網速也很快，時間一分一毫都不能浪費，喜歡上了就想要馬上得到，我不想要快餐式的愛情，我想我的愛情可以慢一點，我爸爸說，我對人性的要求很高，大多數人都是凡夫俗子，或許吧，很少人可以抵抗得過時代，但我想保留這份堅持。就是希望你明白，我對愛情的要求也很高很高，我要么不去愛，我要么就要世間最好的愛，或許我們對愛情的要求也會有一個參差，所以我希望我們兩個人，彼此都有一個時間去想清楚，是否真的適合彼此。”

陸鈐幽幽地盯著她，“漫櫻，你究竟是想分手還是想讓我等你。”

陸漫櫻看著他恍神，心臟悸了一下，她別開眼睛，說道：“分吧，我想給你選擇的自由，我比你年輕，有時間去慢一點，我沒有理由來要求你等我多少多少年，這對你不公平。”

陸鈐鼻腔裏輕哼了一聲，“我要是換人了你真的能開心？”

他自嘲地道：“我這個歲數很老嗎？你是不是覺得我各方面都無懈可擊，所以想讓我產生年齡焦慮？”

“嗯？”

陸漫櫻目光閃了一下，眼睛瞟向其他地方，沒說話。

陸鈐沈沈地道：“你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我愛你沒有退路，但我把退路給你，我這個人就是這樣，愛了就愛了，詩人杰克吉爾伯特也說過，愛是許多大火中的一種。這場大火燒在了我的身上，我不想選高分答卷，也不想權衡利弊，我就是燃燒，全力以赴。我想得無比清楚，你就是我認定的那個對的人，想要攜手一生的伴侶，你身上有很多閃光點讓我欣賞，也有不小的脾氣和缺點讓我可以去包容，我比你了解我更了解你，我能看得見你身上所有完美或者不夠完美的地方，這構成了我喜歡的一個完整的你。當然我知道，我對你說的這些，你還是不會信任，你缺乏安全感，所以我們之間的信任建立起來很難，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還不長，你又忙著比賽，比賽完又忙著工作，現在又要跟我異地，而信任和了解都需要足夠的時間，我對你很有耐心，所以我也希望，你可以給到我一個了解我和對我產生信任的時間。”

陸漫櫻定定地看著他，心頭涌出感動，感動得不知道要怎么回應。

陸鈐深深地道：“我想對你說，我對你的每一句承諾，都是深思熟慮之后的決策，我會認真執行。”他頓了一下，“漫櫻，我很愛你。”那四個字，從他低啞磁性的聲線和語感裏說出來，仿佛蘊含了無限的深情。

陸漫櫻忽然覺得，她褪化了很久的淚腺好像要長出來了，她的眼眶有點發熱，她垂下眼睛，看著她手邊吃光的餐盤，害怕眼淚會掉下來。

陸鈐很平靜地說道：“你是不是可以回去再考慮一下，這個手有沒有必要分。”

陸漫櫻費勁把眼淚逼了回去，沈默了一會兒，慢慢闔上了眼睛，像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一樣：“還是分吧。”

陸鈐很干脆地道：“行，那就分。”

真聽到他說分了，她心裏還是空了一下，這個從交往開始，就經常讓她覺得大賺特賺的男朋友，她要放手，是不是太像臭傻逼了，她也不知道她這樣究竟是清醒還是糊涂，陸漫櫻覺得胸口很悶，難以形容的難受：“當然，我不會那么快就把你忘了的。”

陸鈐咬了咬牙：“你還想忘了我？”

陸漫櫻：“不是，普通朋友也能在一起，我以后的行程要是在杭城，我會來找你，約你吃飯。你看可以嗎？”

陸鈐眼睛看向窗外：“那要看我有沒有空，女朋友的話在所不辭。”

陸漫櫻噎了一下：“陸鈐，你……”

陸鈐幽幽地道：“女朋友有女朋友的待遇，普通朋友有普通朋友的待遇，你要是覺得待遇差的有點大，那你看要不要覆合一下。”

陸漫櫻：“我們現在還在男女朋友的有效期，你現在得答應我，下次我來找你，你一定要來見我。”

陸鈐沒應。

陸漫櫻站起身，走到他椅子的背后，伸臂環在他的肩胛骨上，認真強調：“今天我們都還是男女朋友。”

陸鈐鼻息裏都是她發膚間淡淡的幽香，清晰而強烈。

陸鈐眉梢微挑：“那我來找你呢。”

陸漫櫻不假思索地道：“只要有空我都來。”

陸鈐：“那行。”

陸鈐抬手扣住她的一只手腕，帶著薄繭的掌心和指腹在她皎白的手腕上摩挲，惹起一圈圈的電流，陸漫櫻睫毛輕顫，陸鈐啞聲：“坐過來。”

陸漫櫻繞過來，坐在他大腿上，頭靠在他的肩上，陸鈐雙手環住她的腰肢。

抱了一會兒，陸漫櫻說道：“我的房門密碼鎖是我的生日，你以后有時間的話，叫保潔阿姨把我房子定期打掃一下。”

陸鈐嗯了一聲。

陸漫櫻又道：“陸鈐，記住今天的日子。”

陸鈐嗯了一聲，“今晚多少點的航班。”

陸漫櫻：“八點。”

陸鈐：“那我送你。”

陸漫櫻看了一下他腕表的時間，“現在是三點，我先回公司處理一下事情，然后再回家收拾東西。”

兩人起身，陸鈐開車送陸漫櫻到公司的地下車庫，然后坐在車裏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