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沒有人見過,甚至沒人知道他們是出于什么原因卸任的。眾人只會把目光放在有幸被選為仲裁親傳弟子的年青一代上,放在從他們接過了權柄的新任仲裁上。
人都是向前看、向上看的,昨日的黃花*只能獨自在昨日慢慢凋零。
昆五郎下了定論:“那位堅持不了太久,他自身的靈力開始逸散了。”
那么下一任仲裁由誰接替呢?
長儀若有所思:“唐榆和他師弟……”
所以唐榆對這一切知不知情,不必問,答案是明擺著的,讓長儀想不通的是唐榆為什么要引導他們一行人到唐家來。
“只有我能做到的事……是指偃術,還是找回阿爹這件事……”
她思緒翻騰地琢磨著,不想回過神卻見昆五郎歪著腦袋合著眼,枕在椅背上不動了。長儀先是一驚,怕他又出現在奉節城時怎么都醒不過來的情況,心里焦急著,手上不留神就碰到了他傷口,跟著就見這人本能地皺了眉。
還是有反應的。
長儀發現昆五郎此時的姿勢很不同往常,他一直以來不管做什么,脊背都是繃得挺直,就是休息時也不曾放松,這是毛病,讓她總看不適應。但現在是全塌下去了,整個身體都仿佛沒了力氣,兩只胳膊不正常地軟垂著。
……說不正常也正常,這才是主機關軸受損后該有的樣子。
他大概一直憑自己的靈力強撐著這具身軀,直到現在才終于堅持不住。長儀處理過不少這樣的偃甲,輪到他時卻不敢輕易動手了,只能先給他清理出傷痕周圍粘連的衣物和小零件的碎片。
盡管她的動作已經十分小心,還是難免會碰到他的皮肉與機關甲的間隔處,這時他的眉頭便會皺起來,緊成一團,幾縷凌亂的長發粘在蒼白的臉側,愈發顯得這人病弱不堪。
長儀只好將動作放得更慢、更輕些,心里也替他覺得折騰。身為偃甲卻還保留著身為人時的痛覺,那就既變不回原本的人身,也無法把自己當做全然的偃甲,痛楚只是一遍遍地提醒著他身為人的曾經,對他而言真的好么?
而且長儀發現這人其實是很怕疼的,不過在他清醒時完全不會表現出來,甚至還能嬉皮笑臉地一邊逗她一邊看她給他處理破損處。但現在的反應就真實多了,輕輕動一下那眉頭就夾得死緊。
她忽然有些……心疼他。
不知道他在變成偃甲的過程中,是什么樣的體驗呢?
長儀看向了她的乾坤袋,瞥了一眼還在沉睡的昆五郎,她悄悄拿出從仲裁那里得來的圖冊,翻開面上的第一本。
封皮之后頭一頁卻只有簡單一句話,阮尊師的字跡,嚴謹工整。
“阮氏后人見此書者,務要時時留意吾所提及之人儡,若有異動,即刻毀之。”
*注:正確成語應為“明日黃花”,昨日黃花為誤用,但因使用頻繁,或已被認可為流行詞語。此處僅出于語境考慮而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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