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深夜時分，燕崢抱著諾言，想著她的雁回，似乎放下了心頭太多的執念。燕崢心里的執念一向是很深的，在這樣的情境中，他似乎明悟了一切隨緣，一切隨心才是愛的最自然的表達形態。

他也不禁想起了高陽，在自己的女兒胎死腹中之后，燕崢就再也沒有踏進過高陽的院子，也再沒有見過她。她在他的心里，不愛不恨，不虧不欠，不惱不怒，她于他就像是一個生活在這個世間的陌生人。在這個夜晚，燕崢才摸到了佛教真言，萬事隨緣這句話的真意，哪怕他也盡力維系過彼此的關系，但是緣分斷了就是斷了。

原來這世間最殘酷的不過這一句話，萬事隨緣。那是因為萬事之中，無論你愿與不愿，想與不想，人和人的緣分都是天定的，兩個人的關系也是被安排好的。萬事隨緣，對于放下的那一方，是何樣的一種解脫？對于執著的一方又是何樣殘酷的當頭棒喝？

人世間的情與愛中的是是非非，善惡美丑，了斷舍棄離開，到頭歸納總結，不過是佛家的一句萬事隨緣，萬事隨緣只有著四個字，卻承載了多少生命中不可承受的重量，可是無論你愿與不愿，想與不想，你卻只能承受。

燕崢覺得自己的內心變的對生命充滿了一種博愛的憐憫，內心本還在糾結的與高陽的關系，還有兒子向北對于自己這個對父親的不滿，在這個夜里燕崢感覺自己都放下了，不再為此糾結，對于他們甚至于有一種緣分了斷的殘忍和無情。

燕崢終于明白有些慈悲為懷，天天口念我佛慈悲的和尚僧眾，怎么就能舍得下家人親人愛人，對他們殘忍的拋下，對他們殘忍的與之了斷塵世的緣分，到頭來不過四個字，萬事隨緣。

當諾言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看見睡在旁邊的燕崢，伸出小手摸了摸他的胡茬，摸著摸著就看見燕崢睜開眼睛看著她，他的眼瞳里映著自己的影子。他的眼瞳里冷靜、平穩、還有一種未曾見過的豁達。她發現了他的變化，她也睜大眼睛，靜靜的看著她。他親了親她的唇，他說，“嬌嬌，謝謝你，謝謝你對我的救贖。”

他們坐倚在床頭，燕崢環抱著他的嬌人，一下一下如同對待一個孩子，再輕撫著她瘦削了很多的后背。

他說，“嬌嬌，紫陽城發生了瘟疫。”他低下頭看著懷里的小嬌人兒。諾言心里本就等著這個事情，見到燕崢提起這個事情，心里也松了一口氣。二十多年的和平年月，人們淡忘了戰爭的血色，所以也沒人想見到無辜者的慘死。

諾言抬起頭看著燕崢，很是遲疑了一會，終于說到，“我北慶有至寶，可治療瘟疫。但是從來不會讓其傳出北慶草原。祖宗有規定，就是我北慶也不是什么地方都有，很珍貴。”

燕崢心里也松了一口氣，自己的嬌嬌既然開口告訴了自己這樣的信息，那就是善良的小人兒是無法看著成千上萬的百姓在這場瘟疫中死去，甚至于不知會漫延到什么程度，會損失掉多少人命。他的女人他是知道的，從不會想著去傷害任何人，也不會去傷害任何人，哪怕他們是大安的百姓。

“嬌嬌，我大安要是提出向你哥哥買，他會賣的嗎？”他問的很遲疑，因為他心里已經肯定普麗天澤那個瘋子是會一口回絕的，那實在是一個固執又倔強的人，他堅持的事情就不會改變，在以往的歲月中，他們還是少年的時候，打過很多交道，他對此深有體會。

普麗諾言心里想著，我哥哥應該不會賣的，但是他會聽他的女兒和王子的話，就做這回的大善之事。只是我們要賣也要賣到最高價碼。她神色嬌憨的立馬搖頭，隨后眉頭緊鎖，似在思索。

“嬌嬌，能不能幫幫夫君，去求求我那大舅哥，我想我們這些人提了是浪費時間，他是好不待見我的。可是瘟疫太可怕了，一旦漫延開來，不知有多少人命會填進去，一個紫陽城，都不夠墊底的。”他說完親親諾言。

心里卻知道小媳婦一定會幫自己的，不對是她無法枉顧那些人白白丟掉性命。“你是在使用美男計嗎？你這老美男？”她嬌憨羞澀的問。

“嗯，是這樣的，只是嬌嬌我好像還不老吧？三十八九歲的男人最有魅力，小姑娘們可喜歡了。”他親了親她。

“你給的價碼？我好給我阿哥送信，飛鷹三天就能到。但是你的價碼沒開好沒準會浪費時間的。我北慶太窮，那么珍貴的東西，我草原也是按量分配個人的，并且都是收了籽以后的草，所以不能送的。”諾言說的嚴肅，坦誠的睜著大眼睛看著燕崢的反應。

燕崢眉毛微挑，自己的小媳婦這樣精明樣子的時候并不多，他很喜歡，覺得救民于水火這件事情，是真的把普麗諾言從渾渾噩噩的痛苦中抽離出來。“給你們大量的糧食，我們相互交換，一車草，三十車糧。”燕崢思索過后，試探著回答。

普麗諾言心里想笑，心里別提為自己的侄子侄女多驕傲了，心想我們北慶再有一年糧種糧食的問題都可以得到解決，可不會稀罕這個價碼，哪怕這算是十足誠意的出價了。她笑著搖頭，心想果然即使是親如夫妻，也一樣各自為國，阿哥說的對，非我族類果然其心必異。

“一車草，三十車糧種。”燕崢又說道。

普麗諾言依然搖頭，心想所謂糧種，無非是拔尖的優等糧食，你燕崢果然狡猾。我普麗諾言也不能糊涂，我可以把你放在心里，但絕不會因為你而損害我自己的國。

燕崢皺起眉頭，三十車糧食和糧種的價碼，人家北慶公主毫不猶豫的搖頭，那說明人家北慶不稀罕這些，燕崢有些遲疑，因為北慶要的是鹽巴，還是數量不少的鹽巴，他有些做不了這個主，但是時間是真的耽誤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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