曝光

警察到達餐廳后，緊跟而來的還有一檔民生節目的攝制組。

姜柔荑正在和民警說明情況，一旁的中年男人已經和攝制組勾搭上了，一口一個“我要曝光她！”“女主播沒一個好人！”，沈韞站在她身邊，好幾次想要去和他理論，都被她攔住了。

民警記下情況后，耐心囑咐：“姜小姐的情況我們差不多了解，稍等我們和另一位當事人聊聊，可能晚點兒還是需要去局裏配合調查一下。”

“嗯，沒事，配合你們工作”，姜柔荑點點頭。

兩位民警轉身去找中年男人了解受騙信息，過程還略微拉扯一番，后者不愿意相信自己認錯了人，反反覆覆叫囂著要送姜柔荑這個詐騙犯，去提籃橋女子監獄蹲著。

沈韞怕她被這番無妄之災氣著，輕撫她的后背，捏著手幫她順氣：“別理他，一會兒去派出所我們單獨坐一輛車……”

話音未落，聞風而動的攝制組飄過來了。

為首的是一個臉型瘦長的眼鏡男，看樣子是負責節目調查的記者，他身旁還跟了一個微胖的圓臉男，兩人盯著姜柔荑和沈韞看了好幾眼，卻遲遲不開口，不知道腦瓜子在想些什么。

最后還是眼鏡男走過來，顫顫巍巍開口：“請問是……云競平臺的小手柔荑和沈哥嗎？”

姜柔荑眼皮一跳，沒想到會在這種無厘頭的場景被認出來。

她沒有否認，點了點頭，禮貌詢問：“對，是我，有什么事嗎？”

眼鏡男激動得眉毛都舒展開了，他抬了下鏡框，回頭給了身邊圓臉男一個眼神，后者趕緊從隨身公文包裏拿出一迭文件，雙手遞給姜柔荑。

“我們是《黃金眼》節目的，就是本地老百姓愛看的那檔民生欄目，不知道姜小姐之前聽說過嗎？”，眼鏡男指著文件上的授權信息，語氣恭敬不少：“……您這個事情我們大概聽明白了，不知道愿不愿意接受采訪？”

姜柔荑沒有看過完整的節目，卻在網上沖浪時見過不少片段。

這類民生欄目大多是從現實案件中取材，關註的也是普通人生活中的矛盾，譬如樓上住戶漏水需要調節鄰裏關系，或是在小區樓下買的家用電器不給退貨之類的大小事。

姜柔荑對這類節目不太感興趣，準備婉拒：“謝謝，我就算……”

她話還沒說完，眼鏡男看她眉毛一皺，就猜到了她要拒絕。他想到最近節目不斷下降的收視率，心一橫決定拼一把，上前打斷了她的拒絕話術。

“對了，我其實也是云競忠實用戶，這事兒還挺有現實意義的，現在網戀殺豬盤那么多，我們也是想要找個機會和大家科普，起一個警示作用。”

他這一波突然上價值，恰好踩中了姜柔荑的心思，她還挺吃這一套。

“你覺得呢？”，姜柔荑有些猶豫，她回頭問沈韞：“確實平臺和公會一直都在做科普，但效果不太好。”

她作為平臺數一數二的權重大主播，現在考慮問題的方式越來越偏向大環境。網絡直播是新興行業，有攝像頭就能入行，門檻低的代價自然是魚目混雜，詐騙與擦邊這類行為屢禁不止。

沈韞了解她的脾性，聽出來她話裏已經有了選擇：“聽你的，想做就做。”

姜柔荑默默點頭，接過授權合同認真閱讀，又接過兩人的證件看了看，確認無誤后利落爽快地簽下名字：“行，你們需要我做什么。”

眼鏡男正準備問她事件經過，圓臉男已經打開了鏡頭蓋，對準姜柔荑，紅色的提示燈亮起。

這時，隔壁接受盤問的受害中年男人冒了出來。

經過民警調節，中年男人情緒穩定不少，搖搖晃晃走到鏡頭面前，不確定地又問了一遍：“你真的不是小秋？”

姜柔荑害怕他又要上手，往后下意識退了一步：“我真不是，大叔你的情況，我也很同情。”

她退半步，剛好回到沈韞肩膀背后。

中年男人一聽，不知道被戳中了哪根神經，又激動起來：“那我的三十萬怎么辦啊！我怎么和老婆交代啊！而且屏幕背后不會真是個男人吧……”

姜柔荑聽見他的抱怨，眼鏡都瞪大了，撓了撓沈韞的手心，像是在和他劃重點：他有老婆還出來搞網戀？

民警也認出了節目組的兩位熟面孔，寒暄兩句后依舊公事公辦：“我們得回局裏做筆錄了，你們……”

他意思很明確，錄民生節目做科普沒問題，但別打擾正經執法。

眼鏡男上前遞了兩根煙，被拒絕后也不惱，笑嘻嘻開口：“我們跟過去吧，配合人民警察工作應該的，等結束后我們再錄。”

一行人浩浩蕩蕩走出餐廳，中年男人和兩位民警坐同一輛車，姜柔荑和沈韞則是自駕跟在后面，最末尾是節目組的錄制小巴車。

筆錄比她想象的還要快一些，民警全程公事公辦。他們早就已經鎖定了那位“小秋”的ip地址，與姜柔荑不曾重合，是個游離在邊境三角地區的犯罪團伙，看樣子受害者多半真的在和幾個大漢談戀愛。

走出派出所后，姜柔荑迎面撞上了眼鏡男，節目組早就找了個安靜的書吧，她也沒有忘記自己答應的科普錄制，配合他完成十多分鐘的采訪。

結束后，眼鏡男不停感謝：“謝謝姜小姐，太感謝您了，還有沈哥！這是你……”

他沒有說后面的話，姜柔荑無奈承認：“他是我男朋友。”

眼鏡男張大嘴巴，浮夸地應了句：“原來如此！那我先祝你們倆百年好合，早生貴……”

姜柔荑聽不得后面的話，趕緊制止他：“沒事沒事，節目大概什么時候播出啊？”

眼鏡男想了下最近的安排，回答：“算上剪輯時間，大概下周吧，我們是在本地的民生臺播放，就在新聞聯播之前，晚上六點左右。”

姜柔荑點點頭，轉身上了車。

回家的路上，她冷靜不少。

剛才的采訪中，她提前了解到，這種節目每一期會有四到五個案例，分給他們這個烏龍詐騙案的時間最多不過二十分鐘，就算真的能有警示作用，大概也是微乎其微，一個人的力量始終有限。

下高架后，沈韞忽然回味過來，皺眉提了句：“哦對，你做筆錄時，我回答了他們幾個問題，最后還問了我和你是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