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參加聯(lián)賽，老頭肯定得揪著胡子支持。老爺子這兩年不知道打哪兒學了個蓄須的習慣，白山羊胡就那么一小把，一高興還總樂意揪，結(jié)果越揪越細。

豆包抿了抿嘴角把卜動山手里頭的報名表接過來，說：“我沒不想?yún)⒓印！蹦愣及岢鑫壹依蠣斪觼砹耍粎⒓幽艹擅矗?

豆包在學校的成績實際上不算那么拔尖兒，卻也是最前頭那一撥的，不過入學成績好，入學考了幾場，考的不好不壞，都剛掛上個獎學金的邊兒。南方也知道其實小孩兒沒使勁兒，不過也覺著這樣兒就挺好。

不過卜動山可不這么想，卜動山從一開始就看好這個小孩兒。豆包原先是初中部的保送生，每個名額發(fā)出之前都得有一場考試，只考數(shù)理化。巧的是那次物理題都是卜動山出的，卷也是他自個兒熬了好幾夜判出來的，豆包的卷子他看了好幾遍，分數(shù)不算最高，卻很有意思。

豆包的所有題目都沒算結(jié)果，公式過程卻是一氣呵成，十道里有六道走的都是捷徑，除了那個結(jié)果分其他的都抓不出一點兒錯。后來卜動山把小孩兒抓來當課代表，還問過豆包為什么不算答案的事兒，小孩兒當時說是時間不夠。卜動山看著豆包那模樣，其實心里清楚的很，小孩兒那是怕麻煩，他當年也是這樣兒的。

卜動山這人最不愛的就是啰嗦，既然豆包都答應了，再逗就過了，于是趕緊放人。豆包手里頭捏著份報名表往教學樓走，其實小孩兒挺不喜歡考試的，甚至可以說是厭煩。按說關(guān)于考試，學生的態(tài)度一般分兩種，喜歡和不喜歡的，不喜歡的不用說，學生大都不愛考試，這點很正常，也好理解。而那號喜歡的，大都是那種成績特別好的，越考越精神，豆包老覺著那些人對于考試似乎是一種病態(tài)的享受。

而豆包的表面態(tài)度一般是無所謂，可其實心里頭也煩的很，一群人坐在個盒子似的屋里做同一份題，關(guān)鍵是這題偏偏關(guān)系重大，太好太壞都能引發(fā)些什么。小孩兒最怕的就是這樣兒，所以一般都不會太壞，更不會太好。

豆包到教室的時候掃除還沒結(jié)束，葉梓并沒在教室里，而是胡磊領(lǐng)著班里頭的同學在干活。胡磊是豆包他們班的班長，是葉梓任命的，不過倒不是假公濟私，而確實是實至名歸。胡磊成績挺好，而且挺有擔當，跟平常人們眼里頭豆包溫吞的性子簡直是兩個極端。

胡磊看著豆包過來就沖他打了個招呼，兩個孩子關(guān)系一直挺好，胡磊把手里的墩布遞給豆包倆人就各干各的的去了。

市教委那領(lǐng)導要下午才來，教室卻得一上午都保持窗明幾凈的模樣。葉梓上午大課間的時候來教室轉(zhuǎn)了一圈兒，站在講臺上跟胡磊交代了個事兒。豆包坐在教室里靠窗的位置，這位置一般人都不怎么愿意坐，因為教室挺大，這位置看黑板就顯得有點兒偏了，可小孩兒卻覺著這兒清凈。

豆包可見正趴在桌子上看書，這書周老爺子給的，是講中國臨仿業(yè)發(fā)展史的。正看到古人的臨仿情結(jié)這一點兒上，豆包抬頭打了個哈欠，就看見胡磊回頭看了他一眼，還沖他打了個手勢，意思是有事兒要說。

其實胡磊要說這事兒，也跟六省聯(lián)賽有關(guān)。葉梓手里頭也有一份報名表，本來是該公開選人的她卻沒有，直接把這表交到了胡磊手里。胡磊找豆包就是要說這事兒，他其實不是要讓，而是要爭，現(xiàn)在連爭都沒爭直接到了手里，反而弄得他心里頭堵的慌，覺著自個兒不夠?qū)嵵撩麣w。

上午放學的時候胡磊特地和豆包說了這事兒，小孩兒沒等胡磊說完，直接就給拒絕了。這樣兒倒把胡磊心里弄得挺不舒服，他不知道豆包手里還有一份參賽表，覺著是自個兒占了便宜，而且占的不怎么光彩，于是就把聯(lián)賽的事兒在班里公開了。

☆、

第六十七章

本來就是難得的機會,這下聯(lián)賽的事兒一公開，班里頭就炸開了鍋。以前六省聯(lián)賽的時候，所有名額都是老師私下里安排,很多學生不知道，也少了許多麻煩事兒。一中算是好學校，學生大都成績不錯，可好學生多的地方事兒也多。就算大多數(shù)人都淡定,可還總有那么幾個挑事兒的。

學生們大都覺得自個兒還不錯,有機會必然要爭取，不過既然已經(jīng)公開了，葉梓想了想，索性準備在班里考一場試，想?yún)⒓拥膮⒓?不想?yún)⒓拥木鸵贿厓和鎯喝ァ?

晚上下課的時候是晚上十點，豆包家新搬的小區(qū)就在一中小棗樹林兒后邊兒，要是從大門口走就得繞一大圈兒。

南方差不多每天九點五十就在大門口等，這個時間一中大門口人不多，偶爾有幾個接送走讀學生的家長都是坐在自個兒車里。天氣很熱，可因為一中是在山上的所以溫度相對來說低一點兒，南方站在門衛(wèi)室門口的燈下頭，一只手插/在褲子口袋里仰頭看著頭頂那只瓦數(shù)挺高的白熾燈。

南方晚上喝了些酒，應酬的都是身價不低的人，吃的好菜好飯，連酒水都價格不菲，可喝的卻很不爽快。膺城一直算是個太平的小城市，南方自上任之后還沒接過什么大案子，工作不多卻好像總也閑不下來，其實南方不止一次的想過，升遷過后的現(xiàn)在反而沒有當初自個兒還是個小民警的時候日子過的舒坦，和秦聰梁子他們?nèi)ヒ故袛偵弦獛自【疲瑤资畨K錢的烤串，很廉價卻有聲有色。

大群小群的飛蛾和小蟲子圍著燈光上下飛舞，影子落在地上一閃一閃的，帶著點兒群魔亂舞的意味，看的久了連心思都開始動蕩不安起來。南方喝的不多，腦袋卻有點兒犯迷糊，最開始的時候他還能知道哪頓飯是為了什么或者說是有什么名義，可后來慢慢兒的，就有點兒分不清了。其實這個事兒，沒幾次能分得清楚。

南方看著那些義無反顧到幾近顛狂的蚊蛾們一波一波地往燈泡上撲，撞得頭昏腦脹了再退下來，飛不到兩圈兒就再繼續(xù)往上撲。不曉得飛蛾撲火是不是就這樣兒，本來有光有溫暖就夠了，卻非要往死亡里撞。生于憂患死于安樂，南方覺著其實這事兒怎么就這么賤呢，爬來爬去爬的自己心里頭還不舒坦。

酒喝多了胃里頭也燒的慌，南方一只手摸上肚子頂著自個兒的胃，長長地打了個酒咯，味道不怎么好聞，打出來之后連他自己都嫌棄的皺了皺鼻子，估計一會兒小孩兒過來又得嫌他臭。南方點了根煙，其實當年把小孩兒抱回來之后就戒了，之前在派出所的時候還好，沒那么多應酬，現(xiàn)在兜里卻常常要裝一盒，好像這些寫著有害健康的小卷子遞出去了就真能有什么回報似的。

南方站在燈下吞云吐霧，煙草的味道和酒水的味道發(fā)酵在一起，再混上一點汗水味兒，這味道說不出的怪異。煙頭的火光明明滅滅，煙草顆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