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姓世界哥哥6
簪花院一片寂靜，青紗窗外明月滿。
床帳內(nèi)的人兒睡得并不安穩(wěn)，她雙眉緊縮，發(fā)絲散亂地鋪在枕上，冷汗浸濕了她額頭的碎發(fā)。
“……呵。”她猛然之間睜開眼，雙手死死抓住被下的床單，胸膛起伏，全是急促的吐息。
又是這個夢……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再閉眼仿佛身陷漩渦，又回到了那片黑暗的地獄裏。
不行，她不敢再睡。
三月的夜還很冷，元糯穿著褻衣起塌，赤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微微有些刺骨的濕寒之氣從足而入，稍稍讓她迷蒙的大腦清醒過來。
惜兒在她睡后吹了燈，此刻房間裏朦朧的平鋪了一層月光，她走到書桌邊摸了摸火折子，取下琉璃燈罩點(diǎn)燃了燭火。
“小姐？”守夜的惜兒在隔間外聽到動靜，打了簾子進(jìn)來。
“這才四更天，您怎么起了？”
見她赤足踩在地上，惜兒連忙去架子床前取了鞋，彎腰伺候元糯穿上。
“我的小姐，您……你怎么這般不愛惜自己呢？！”見她面上少有血色，惜兒剛抱怨一句就不忍再說，只是轉(zhuǎn)身又取了衣架上的斗篷給她披上。
元糯此刻就像個木偶一般，任憑惜兒說什么做什么，都不予回應(yīng)。
“您……您這是又做夢了？”見元糯只是坐著不說話，惜兒心裏難受的快要落下淚來，“明明前陣子好多了，怎么這會子又……”
元糯突然抬頭問她：“惜兒，你覺得這世上真的有鬼嗎？”
惜兒臉色變了又變，猶豫半晌才試探地回答道：“小姐，這世上那有什么鬼怪之說。大夫都說了，您這是思慮過重，才總是夢魘。”
“是么……”
“小姐，喝杯寧神湯吧？明日還要早起，入宮讀書去的。”
“……”
惜兒不敢等她回答，徑自打了簾子出去了。
寧神湯么？
元糯伸手理了理書桌上的雜物，將從前抄錄的經(jīng)書翻開閱讀起來。
是不是她前世作惡太多，這一世才常常小鬼纏身，連覺都睡不安穩(wěn)？
經(jīng)書裏的歇語總是暗藏著善惡因果的命理，她讀著讀著突然想到，或許只有自己死了入地獄，才能用酷刑償還那些不知名的罪過。
惜兒端著個青瓷茶碗，裏面的的淡褐色透明液體冒著氤氳熱氣。元糯接過茶碗，濃郁的藥味混合著水霧將她捂得難以呼吸。
“當(dāng)心燙口，小姐。”
黃連的苦澀充斥了整個口腔，吞咽后舌根處又傳來酸澀的滋味。元糯不敢拖延，直接三口喝光湯水。
“下去吧。”將茶碗放下，元糯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你不用伺候我，回去睡吧。”
惜兒有些不放心，但看到她的的確確喝了藥，終歸還是行禮退下了。
室內(nèi)隨著一陣淡去的腳步聲重新歸于平靜，元糯閉著眼，呼吸越來越緩慢，間隔也越來越長。
這寧神湯的效果總是如此立竿見影，她只覺得自己的心跳越來越慢，整個人都有些恍恍惚惚，仿佛三魂七魄游離在外，全身上下透露出一股無力感和虛弱感。
“呵……”她就算不自殺，遲早有一天也會死在這碗湯下。
這夜連微風(fēng)都不曾拂過窗欞，元糯披著斗篷，就這么靠在太師椅上，又慢慢睡了過去。
第二日清晨，順熹妃寶華宮。
安然公主起駕的時候，看著跪在地上的元糯，突然說了一句。
“元小姐倒是個好性子，每日都來的這么早。”她起床梳洗總要半個時辰，元糯除此之外還得算上入宮的路程時間，每日必然是天不亮就起來準(zhǔn)備。
“四月的考核，你是本宮的伴讀，可別丟了本宮的面子。”
“是。”
入學(xué)第一日的早起鳥總是很多。到了第二日，有些人就開始偷懶耍滑了。
七錄院裏，學(xué)博冷著臉賞了好幾人戒尺，元糯坐在堂下，依舊豎著課本遮住臉，眼神游離在窗外。
教訓(xùn)完人的夫子氣不過，決定在讓這群不可雕的朽木瞧瞧班裏優(yōu)秀的同窗，好叫他們心生愧疚，奮起用功。
他將書冊背在身后，眼神逡巡著整個堂下的學(xué)子，最終停留在元糯的身上。
“上回講的要點(diǎn)，不知大家回去后是否有覆習(xí)思考。元……”
“學(xué)博大人。”元溪?dú)舛ㄉ耖e地站了起來，開口答道，“上回講到的是……”
身邊人的動作拉回了元糯的註意。元糯聽他講了幾句，心底有些佩服。一般而言，課堂上的問題都有它的標(biāo)準(zhǔn)答案，但不得不說，元溪這番回答引經(jīng)據(jù)典，條理清晰，是學(xué)神才有的檔次水準(zhǔ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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