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元家家主嘆了口氣，看著元溪的表情充滿了哀傷：“元家歷經三朝，前后五百多年，自商殷起便是世家大族。你以為別人家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們元家能做到，是為什么？”棱形的發光體從他的袖口中掏出，他五指向上合攏，手臂微微前傾，將手裏的東西展示給自己這位嫡長子看。
金色的龍氣在養魂燈內盤旋，整個大廳霎時被籠罩在一片金燦燦的光暈中。
“元家能夠歷經數百年，不倒翁般的屹立在這片大地，除了我們的實力，還有這血脈之力。”家主繼續說，“養魂燈與元家的命運緊密相連，它的存在，是我們家族的根本。但是這些年，燈內的力量逐漸消耗，需要新的祭品。”
元溪心中一動，但臉上沒有露出半點表情，依舊淡定地看著他的父親：“您是說…”
“沒錯。”家主打斷了他，“元溪，你是我們元家的驕傲，也是我們家族的未來。為了家族的興盛，你必須得做出犧牲。”
“犧牲？”元溪淡淡地笑了笑，“您是指我要成為祭品？”
家主沈默片刻：“是父親對不起你。”
“神祀大人說你能悟出利用天家龍氣來補充【燈油】，很不錯。也是因為你這一遭，讓元家對養魂燈的理解更上一層樓。”家主先是肯定了元溪的貢獻，就像是教導一個自己真正關愛看好的后輩那樣，“取其上者得其中，取其中者得其下。元家曾經也有稱帝的野望，但先祖試驗過多次后皆失敗了。族史裏記載的那一代可比我們這一代慘烈多了。”
元溪差點被他的無恥給崩開自己微笑的假面：“那我還算幸運？”
元家家主點頭后又搖頭：“當年族內謀劃了三代，有意讓嫡系甚至旁系一脈更多地繁衍。到了第三代，家族獻祭了整整一百二十嫡系，三百七十旁支”他面露感慨：“上至祖輩，下至孫輩，全在這燈裏了。”
還留在宴客廳裏的嫡系一脈面色凝重，金色的光芒映射在他們漆黑的瞳孔裏，居然泛出一股子血光來。
元溪實在是忍不住冷笑了：“那他們成功了嗎？”
他的弟弟回答了問題：“沒有。族史記載，這一次的【燃燈】與歷屆【燃燈】沒有任何區別。自此以后，元家才徹底罷手，歷屆只選嫡系一人作為燈芯。”
效果好，代價小，真正的利益最大化。
元溪聽著自己的這位親弟弟對族史侃侃而談，突然想起那個所謂的根本不開放的藏書閣，原來只是不對自己【開放】而已。而那個古老的【燃燈】儀式，其實并沒有斷絕，只是到了這一代，被獻祭的是自己，所以從小到大所有人都瞞著他罷了。
他于元家，不是子嗣，而是工具。
元家家主安慰他：“但是沒關系，溪兒。從現在開始家族會為了下一次祭祀謀劃。元家可以挑選皇族之人轉運。爹相信五年之內，元家就能找出一個好辦法來。”歷屆儀式抽取祭品魂力需要持續至少半年，任何一個皇族消失半年都會引來麻煩。元家需要好好謀劃。但確實如他所說，元家再也不需要犧牲自己的族人了。
“元家會永遠記住你的貢獻。”家主向元溪說道。
親情在此刻變得蒼白，所有美好的回憶都變成了利刃扎在元溪心底。他面色蒼白，一個個看過自己至親之人，最后眼角流下了淚。
“無論如何，小糯是無辜的。”
家主也沒想到自己的兒子會與季家的小姑娘牽著這么深：“你滿周歲時，神祀大人就已然著手為【燃燈】做準備，只是沒想到出了差錯。”
所謂的準備就是將元溪原本一體的魂魄做事先的切割。這一步也是元家經過歷代試驗得出來的結果。事先切割過的靈魂在進行獻祭時會讓進程加快。就好似食物在被吃之前先切割成幾塊更利于入口。
當年季家主母與元家主母是手帕交，攜女來探望。誰也沒想到最后元溪的魂魄與當時也在季家幼女牽扯在一起。為了不打草驚蛇，元家索性定了娃娃親，打算燈元溪長大了娶了季緣諾過門，再進行獻祭的儀式。只要季緣諾人在元家，想讓她怎么配合怎么樣做不還是元家說了算么。
季家雖說也是百年旺族，但與元家這種根深蒂固的老怪物絕對無法相提并論。自己的幼女能許配給元家嫡長子，這是絕對的好婚事。
當年元溪未冠之年查到了很多不應該查到的事情。此時追責下人看官藏書閣不利已然無用。為了防止元溪鬧起來將元家的秘密透露出去，元家決定將元溪二人暫且引出家族再嚴防看管。元溪一個少年帶著季緣諾如何能在元家和季家這兩個龐然大物下逃出生天，不過是兩家有意放了水罷了。元家給了季家許多補償，相當于從季家手裏買下了季緣諾的命。當時神祀大人很看重這件事，親自去那個山溝溝的僻野之處看管二人。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親情，血脈，都是生意。
只是誰也沒想到后來發生了這么多意外。
不過這些意外都不算什么了，元家家主看著這個自己從未付出過真心的孩子，滿心滿意都是對即將進行的獻祭的緊張和祈禱。
“元家會永遠記住你們的貢獻。”家主又重覆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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