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翎聽了這些話面無表情。“那么后來呢，據我所知，你已經再婚八年，這八年，你想過曉曉是怎么過來的嗎？”他每每想起蘇曉那些過往，心就跟扎了針一樣疼。如果爺爺早點找到蘇家，或許一切不一樣。劉湘云被程翎質問得無話可說。程翎啞聲開口，“你知道嗎，她初一那年，曾經來魔都參加新概念作文比賽，她偷偷溜了出來，沿著地鐵去找你，每到一個地鐵站她就下來，在門口等啊等，期望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她的母親.”劉湘云聽到這里，哇的一聲大哭出來。“這個地鐵站沒有，她就換下一個地鐵站，找到晚上十一點半，地鐵都要關門了，她一個十三歲的姑娘，茫然懵懂，一個人躲在衛生間外面的角落里哭.”那是程翎這輩子都不想去回憶的一件事，偏偏又是他們倆緣分的起點。如果那天他沒有被霍楠和林珂幾個戲弄，沒有因為輸了被迫玩cosplay，騎著自行車帶著頭盔滿城跑，他絕對不會遇見蘇曉，那個可憐的小女孩或許會迷路，或許會遭遇不測。劉湘云趴在那里哭得泣不成聲，甚至眼底滿是懊悔和痛苦，可在程翎看來，這都是她虛偽的外表，明明是親生母女，性格卻迥然不同。蘇曉任何時候都不會像劉湘云現在這樣，偽善，假裝柔弱可憐無奈，博得別人同情和讓步。程翎不想看她表演，淡漠起身，“肖夫人，我知道你找我是因為什么事，但是很抱歉，就跟當年你不能幫曉曉一樣，我今天也沒法幫你。”程翎說完這句話，轉身離開。劉湘云愕然望著前方的虛空。腦海里驀然回想起十幾年前，蘇曉抱著她的胳膊，在地上被拖得老遠，小丫頭眼睛哭腫，滿臉鼻涕淚痕，“媽媽，媽媽你別離開我，我給你做飯，我給你洗衣服，我求你別丟下我不管.”給你做飯，給你洗衣服.一個十歲的女兒居然用這樣卑微的語氣求自己的母親。她當時為什么會那么狠心呢.劉湘云心痛如絞。蘇曉被拉著認了一圈人，回頭卻沒看到程翎。李婧走過來，“曉曉，程總出去見一個客戶，很快會回來。”蘇曉就沒在意，她選了一個沙發坐了下來，李婧幫著她倒了一杯檸檬汁，蘇曉淡淡抿了幾口。在她不遠處，陸靖瀾舉著酒杯，坐在一群姐妹中，靜靜看著蘇曉。好戲該上場了吧。這時，大門被推開，酷暑的熱浪席卷而入，一個打扮得很精致，穿著一條白色魚尾裙的年輕女人，擰著個愛馬仕包包，雄赳赳氣昂昂走了進來。她一進來，就有兩個塑料姐妹迎了上去。“哇，嫣嫣，你總算來了？”齊嫣目中無人掃了全場一眼，“那個叫蘇曉的女人呢？”“在那兒呢！”其中一人指著不遠處的蘇曉。齊嫣冷笑一聲，大步朝蘇曉走過去，徑直坐在了她對面的橘色沙發上。蘇曉被這陣仗嚇了一跳，抬頭看到齊嫣神色不善盯著她，很是奇怪。這又是哪路神仙。齊嫣盯著蘇曉沒吭聲，她身邊那兩個塑料姐妹先開口。“喲，這不是網上瘋傳的神顏妹妹么？什么程總高調示愛，我看都是假的吧。”李婧見情況不對勁，寒著臉回道，“這位小姐，話別亂說，要是被我們程總知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切，別嚇我們，我就不信程總會因為一個無父無母的小金絲雀來得罪我們！”“就是，看她這一身打扮，穿得雖然像個樣，身上沒一件像樣的珠寶，可見程總對她也不怎么樣啊！”“鄉巴佬就是鄉巴佬。”蘇曉今天選擇穿這件旗袍，為了不破壞它的美感，沒用任何珠寶搭配，這件旗袍本身風韻十足，搭上首飾反而有些累贅。她緩緩把腿交疊起來，神色自若靠在沙發枕頭上，“沒錯，我是鄉巴佬，所以我比較實在，我不像是有些人穿得人模狗樣的，可能禮服還是借的，珠寶是二手市場的，有什么意思呢。”兩個塑料姐妹臉色有點難看。蘇曉繼續慢條斯理說，“換做我，想要什么買下來就是，什么天上飛的，水里游的，只有我想不到的，沒有我得不到的。”說到這里，蘇曉攤攤手滿臉無辜，“我不知道我要跟你們比什么，難道跟你們比程總賬上的數字？”兩個女人頓時氣得吐血。程翎什么身價，大家心里都清楚。李婧也在一邊微笑，“我們程總今天光給蘇小姐準備禮服，就花了三千萬，把h家，d家，c家的當季新款全部包下，加上鞋子包包和珠寶，加起來少說一個億吧。”“你們一年的開銷有一個億嗎？”卒！兩個女人無話可說，最后把目光齊齊投向正中的齊嫣。蘇曉不知道這個齊嫣是誰，齊嫣始終以居高臨下的表情看她，哪怕她剛剛懟那兩個女人，齊嫣表情也紋絲不動。看起來很有來頭。直到現在，齊嫣才哼了一聲，滿臉鄙夷開口，“我哥賬上的數字，跟你有半毛錢關系！”蘇曉聞言，臉色微微一變。我哥？這個氣焰囂張的女人難道是程翎的妹妹？不是說程翎沒妹妹嗎？如果沒有那張婚前協議書，蘇曉也能懟過去，但事實就是，程翎賬上的數字確實跟她沒關系。李婧一開始也沒認出齊嫣，聽到齊嫣這么說，腦筋一轉猛然想到了一件事。她在蘇曉耳邊低聲道，“曉曉，程總的母親有一個表妹，好像結婚之前，關系很要好，這個齊嫣就是表夫人的女兒。”難怪。只是一表三千里，二表十萬八千里。這個齊嫣跟程翎關系也扯得有點遠吧。不過她氣焰能這么囂張，難道是程翎的母親對她不爽？蘇曉雖然與程翎結婚了一年，但到現在還沒見過他的父母，就連老爺子也沒在她面前提過這件事，這就很奇怪。原本蘇曉是沒把這個齊嫣當回事的，但是自古以來婆媳關系不好處，尤其是豪門婆媳。蘇曉表情就沒那么淡定了。齊嫣見狀十分得意，她聲音尖細，嗓門也高，嚷嚷一句，大半個會場都注意到了這邊。“蘇曉，我告訴你，就算我哥喜歡你又能怎么樣，他不過是看你長得漂亮，一時新鮮，你別指望能嫁入豪門！”“再說了，你這樣的出身，你以為能入我姨母的眼？我姨母怕是哪只眼睛都瞧不起你，你就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會場頓時一靜，所有視線都朝這邊涌來。齊嫣說出很多人的心里話。一個小孤女憑什么當首富夫人？齊嫣見大家都支持她，高傲地把下巴一抬，“你想嫁入程家，還要看我姨母答不答應！”她話音一落，會場大門被兩個黑衣保鏢給推開，緊接著十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開道，許河和德萊一左一右扶著一位穿唐裝的白發蒼蒼老人緩緩步入會場。只見老爺子把拐杖一頓，臉色一寒，擲地有聲道：“誰說她要得到你姨母的首肯！”“你又是哪個旮旯里冒出來的狗東西，敢在她面前撒野？”第46章老爺子大殺四方齊嫣聽到老爺子的聲音，幾乎是一瞬間站起來，然后雙腿發顫，臉色也一點點白如薄紙。程家數代單傳，基本沒什么太近的親戚，就連程翎的媽媽也是獨生女，唯獨一個表妹小時候玩得比較好，所以齊嫣出生后，跟著媽媽來程家老宅拜訪過幾次。齊嫣是年齡差不多孩子中，離程家血緣最近的親戚，程家曾經有個基金會，會給一些親朋好友資助，齊嫣這么多年國外讀書的開支，都是程家基金會里走的。齊嫣又打著程翎妹妹的名頭，在權貴圈中混得風生水起，就連陸靖瀾對她都另眼相待，即便齊嫣是程家基金會資助的，可是程家太有錢，齊嫣在外面的派頭跟別人家大小姐沒什么區別。程翎又因為自己媽媽的緣故，對她相對來說在經濟上會照顧一點，所以齊嫣在美國，出入都是程家專車接送。程翎這么多年單身，身邊沒有女人，討好齊嫣這個所謂妹妹的就太多太多。老爺子這一句話，把她從空中拽下人間，還在地上被揉了幾腳。齊嫣剛剛有多囂張，現在就有多狼狽。蘇曉看到老爺子出現，就沒再管這個齊嫣，她在意的是婆媳關系，既然老爺子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意味著她跟程翎的事，程媽媽是阻止不了的。能相處最好，相處不了她也不會強求。